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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风就在父母行动中
 
 
修改时间:[2015/03/21 23:07]    阅读次数:[522]    发表者:[起缘]
 

  家风就在父母行动中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周年了,谨以此文纪念他老人家!

  我的父亲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入党的老党员,曾任我党最基层干部多年。父亲没做过惊天地的大事,没有过泣鬼神的壮举,他一生所做的不过是一些平常人所做的平凡事。从父亲所做的这些平常事平凡事中,体现出了他的为人处事方式:正直、善良、热情、诚信……也为子女树立了我们的家风。

  家里来了“亲戚”

  1999年3月份的一天,父母亲来到济南,在我家小住。弟弟正在老家屋里辅导侄子做作业,后街一位乡亲领着一位颤颤巍巍的小脚老太太走进弟弟家:“你家来亲戚了,她不认门,我把她送来了。”

  弟弟一边向乡亲致谢,一边纳闷:这是哪儿的亲戚?我怎么不认识?该怎么称呼?

  就问:“你从什么庄来?”

  “从孟庄。我来看看俺兄弟。”

  老人看上去有八十七八岁,虽说腿脚还利落,但是反应有些迟缓。孟庄离我们村不足一里,从未听说过有亲戚。

  可是老人说出了父亲的名字,本村没有重名。

  弟弟先把老人领进屋,接过老人手中的提兜,提兜中装满那个年代走亲戚的时兴礼品:饼干、豆奶粉,几个水果。

  时至中午,弟弟炒鸡蛋,炖豆腐,安排老人吃饭。同时打听老人与我们的关系和前来的目的。老人只是不断地说:“我来看看俺兄弟(我父亲),要不是俺兄弟,我哪能活到现在?我哪里还有俺那一大家子人啊!”弟弟一直解释父亲不在家,老人家还一个劲地说:“我想见见俺兄弟。”弟弟明白了:老人与我家并非亲戚,是因父亲对她有恩前来答谢的。

  怕老人坐自行车不安全,弟弟用地排车铺上被子把老人送回孟庄。进村后就打听这是谁家的老人,这才知道她是刘朝兰的婶子,从东北女儿家回来探亲,住在刘朝兰家中。当时家里没人,弟弟把老人安置好就回家了。

  父母从济南回来后,弟弟一说,父亲才讲出缘由:五六十年代,父亲任周庄、孙桥、孟庄、碱刘四村的党支部书记,经常到各村开会,安排生产。一天午后,父亲骑车去孟庄,正看到一位妇女纵身跳进池塘。父亲顾不上放下自行车,顺手一扔,就跳进冰冷的水中将人一把拽上岸,又把她送回家中。询问为什么要寻短见,才知道这位妇女刚改嫁到这里不久,身体瘦弱,又是小脚。个别村干部不仅不同情,还时常给她小鞋穿,专派她干些挑水、挑粪、拉车、抬筐等男劳力才干的活,被人瞧不起,没有孩子,她感觉日子没奔头。父亲开导她一阵子,见她情绪安定了,又找村干部,以这件事为例批评了有的人的做法,为她撑了腰,这才使老太太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后来,老太太生了两个女儿,长大后一个去了东北,一个在贵州,老太太晚年随她们一起生活。

  想到老人那么大年纪来一趟山东不容易,父亲专门去了一趟孟庄,遗憾的是老人已经离开山东回了女儿家。

  父亲自己14岁成为孤儿,被好心的邻居带到济南学徒,在经一路附近学绱鞋,全凭好心的邻居照料,带他去铭新池洗澡,去新市场看戏。他深知苦命人的内心,深谙助人雪中送炭的意义。

  听母亲说,早年间村子北头住着个孤独的疯子。有一年冬天夜里下雪了,父亲推醒母亲说:不行,这么冷别把那个疯子冻死,你给我找床被子我给她送去。于是半夜找出被子,父亲冒雪送了去。

  儿子眼中的“佐罗”

  听弟弟讲,七十年代末一个夏天的傍晚,父亲从十几里外的工作单位骑车下班回到家中,累了一天,父亲有些疲惫,听到门外吵吵嚷嚷,就走出家门。顺着乡亲们望的方向,看到三四里之外的地方升起一股浓烟,中间夹杂着火苗。父亲立刻明白并着急起来:那儿是村西头干渠上正修建的闸管所,一定是工料起火了,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旦火势控制不住,损失就大了,父亲让大弟弟马上去通知支部书记召集人员救火,他自己则迅速推出那辆破旧的“大金鹿”自行车,一手掌把,一手提桶,双脚飞蹬,急驰而去。回忆起当时情景,小弟说,“爸爸当时真像英雄佐罗!扬手握剑,纵马飞驰,救人于水火之中!”

  济南解放前夕,父亲学徒期满回到家乡,家乡1946年就解放了。赶上舒心日子,父亲工作热情极高,他解放前上过几年私塾,算是文化人,就成了基层干部。我至今还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父亲经常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去给公家用:我和伙伴上一年级时班里唯一的桌子是我家的大矮桌,祖上做手工挂面用的;堂叔一家去了东北,房子托付给我家,后来塌了,檩条、房梁、椽子就搁在我家院子的角落里,大队修水利、生产队盖看瓜窝棚、盖牲口棚,木料不够就让人到我家扛,连母亲陪嫁的圈椅也贡献到设在周庄的大队部里,大队解散时圈椅没拿回来,只换回一个方杌子,至今还在。那些木料大都借三根还两根,由于多次来拿,最后一根也没有了。

  在当村干部的多年中,他身先士卒。早年村里的水井每年要淘一次,水才旺。淘井要有一个人下到井底把泥沙装筐,上面的人再把泥沙一筐筐地拔上来。下井是又脏又累又危险的。大弟亲眼看见这些别人不愿干的活,父亲总是抢在前头。在家庭和工作发生冲突时,他总是以工作为重。为此母亲多有抱怨,但是母亲只是口头上埋怨,她以实际行动支持了父亲的工作,是我们家的好后勤。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母亲除了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家人的吃穿以外,还时常为父亲领回家无处吃饭的工作队、检查组做饭,有时一天做过七顿饭,自己却常常饿肚子。在我家吃过饭的外地干部几乎遍布聊城市的八个县区。

  我们目睹母亲的待人热情厚道,宁肯自己节衣缩食,也不能慢待亲友。1959年前后,家家挨饿,我的姑奶奶住在我家不走,父亲常常不在家,大妹刚出生,吃食堂只有我和母亲的口粮:一人每顿一个菜窝窝、一碗稀粥,人称“照人汤”。母亲不好意思赶姑奶奶走,就把自己的让给姑奶奶吃。结果后来水肿到差点丢了性命。为了让父亲节省时间,工作方便些,母亲浆洗、染色、拼补,点灯熬夜,硬是用旧的被褥和衣服,拼成四条棉裤、两床被子卖掉,换来一辆旧的自行车。那个年代会多、检查多,每年正月初三县里召开三级干部会,骑车带着棉被直奔县城,曾经是乡间路上的一景。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可是上面通知去微山修水利,出发的日期就是这一天。父亲没有在意母亲的劝阻,消失在大雨中,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那时候交通不便,全靠步行,从茌平到微山不知走多少天。当时正值生活困难时期,通讯不畅,直到几个月后父亲托人捎回几个小米面窝头,母亲才知道他的大概情况。母亲本来心细,又经常承受这种牵挂,患上了神经衰弱。

  接 媳 妇

  平时在村里父亲帮人操办的喜事不少,他常常作为“明白人”出头露面。可是这一次他接的是几个中年妇女。

  因为生活困难,为了保命,村里有几个妇女改嫁到山东河北交界一带。这样的家庭大都有几个孩子,生活难以为继,随时都有饿死的危险。有的年幼的小孩被母亲带走,大多数孩子与父亲在家艰难度日,家不像个家。

  1962年以后,生活稍有好转,父亲看着这几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很是着急。走的妇女按照法律还是这里的合法妻子。于是父亲组织了几个人,准备接回她们,让几个家庭归于圆满。

  经过几天的周密策划,父亲和几个壮劳力骑着自己的和借来的自行车,去“接媳妇”。往返百里,需要骑车带人。当地的不愿意放人,要想尽千方百计做工作,要讲政策,还要和世俗观念周旋。不知他们跑了几趟,四个妇女都被陆续接了回来。

  这四个妇女除了一个自愿解除婚约回到外地,其它都过上了团圆日子,有一个原先只有三个女儿,回来后又生了儿子,有了其乐融融的晚年。有的一家人一直把父亲当作恩人,逢人便说。可是父亲从不自己提起这些事。只在有一年家宴时,父亲喝了点酒,偶尔说起1962年一次“接媳妇”的惊险经历:他们一行人经过软磨硬泡终于骑车带着一个妇女上路了,可是刚走出几里路,就见后面有一大群人追赶而来。父亲知道大事不好,就催促着大家拼命骑车,还是随时有被追上的可能。如果被追上,必定起纠纷,后果不堪设想。这时,见前面是一个公社所在地,于是带领大家赶快闯进公社驻地,急切说明情况,请求帮助。当地公社的人立即答应并把父亲他们领进一间办公室。等追赶的人来到,当地负责人把他们让进另一间会议室,把门一锁,告诉父亲:“你们赶快走,剩下的工作我们来做!”于是他们骑上车一路加码,一口气骑了几十里,看看后面没有人追来,才敢稍稍松口气。

  诚信为人是通行证

  在老家十里八乡,父亲是我们的通行证。由于父亲的工作性质和热情爽朗的性格,许多人都是他的熟人。1968年,十七八岁的我中学毕业后在村里当民办教师。一次去公社开会,骑车走到潘屯村时,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从路南横穿过来,我一慌,车子和人一起歪倒,刚好压着小孩。周围村民围了上来不让走,虽然孩子没什么大碍,但是见那阵势我还是吓坏了,这时一同去开会的老师说出父亲的名字,“这是他家闺女,孩子真有事还怕找不到人?一定错不了!”听了这话,大家看看孩子已经玩耍起来,就放行了。那次要不是父亲的为人,开会迟到是一定的,说不定还有别的麻烦。

  “四清”运动之后,父亲被当地信用社调去工作,在年近不惑时,由一个最基层的党员干部,以农民身份变成吃国粮的非农业人口。当他离开大队时,大队会计,也是他多年工作的搭档许道香不舍地说:“你这一走,好比一碗水倒走了半碗!”

  诚信,是父亲的品格,又恰是信用社职工的职业操守,因此,父亲的工作顺风顺水。许多人愿意把钱存到他这里。父亲的为人和工作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兄弟姊妹:认真,执着,言而有信,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尽全力做好,不让别人说不是。

  在他心里,个人的事是小事,公家的事永远是大事。九十年代一次他的眼病复发,住了院,直到好了才告诉我。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两次,父母总认为孩子工作不能分心,不能耽误。

  父亲性格开朗,爱看新闻,爱旅游,爱了解外面的世界,直到晚年一直身体壮实,精力充沛。他最小的外孙女说:“姥爷有一颗童心!”因为80多岁的他去冠县梨园,还和外孙女一起爬树。

  父亲一生平凡,一生乐观。去年老人家查出病情,治疗过程中依然乐观。大弟和小妹带她去北京确定治疗方案,我们特意让孩子从网上买好了高铁票,在北京不足三天,大弟和小妹精心安排,带老人逛了长城、水立方、天安门城楼,这都是我十年前带他没走到的地方。回来时我和爱人到西客站接他老人家,依旧是爽朗地笑着对我们说:“我这哪里是看病啊,分明是去旅游!”住院后每当有人来看他,病房里总传出他爽朗的笑声。在病房里陪他,不像是在陪病人,而是子女的一种享受。在给小妹的短信中我说:“老爸了不起!现在仍传递着正能量!”

  我们兄弟姊妹五个,从未挨过父母的打骂。我是老大,从记事起就没记得哪个挨过打,挨过骂。大概父亲不屑于与孩子一般见识,母亲是上过私塾、受过传统文化影响的人,对任何人她都骂不出口,更何况她深爱的孩子。母亲倒是承认她打过大弟一扇子:有一年家里堂屋住了一窝小燕子。母亲刚把一盆稀饭放在餐桌上,又去东屋端干粮,燕子就拉下屎来,大弟因此轰跑了小燕子。母亲气得拿起扇子在大弟后背拍了一下:“只知道你自己!你赶走他们,他们还有家吗?”

  一位邻居多年前就对母亲说过:“家家都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就是听不见你家咋呼!”

  父母靠疼爱和言传身教影响着我们。父亲性格外向,主外;母亲贤惠、善良、心细,主内。他们形成了很好的互补。在父母的影响下,弟弟妹妹都早早地入了党,并且在单位获得好评,有的还走向领导岗位。在家庭中个个都懂得担当,在父母年老尤其是父亲生病去世的前前后后,小于我的弟弟妹妹都争先承担责任,尽自己最大努力为父亲解除痛苦、宽慰心灵,许多细节令我感动,也使我深深感到生在这个家庭是多么幸运、幸福!

  父母的为人,是孩子成长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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