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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不识你,余生可有罪?
 
 
修改时间:[2018/01/09 20:07]    阅读次数:[365]    发表者:[起缘]
 

  她的一生,倾尽所有,只是为了恨一城一人,而我的半生,一分一秒,都只是为了懂一寺一佛。

  山上的禅钟又响了,白莲池的荷花晕开了晚霞,晚风在佛祖门前经过,吹起和尚手上经文。梵音本来没波折,只是和尚的木鱼敲震了心底的涟漪。

  他是和尚,从小在寺里长大,不闻世事,只一心念那阿弥陀佛。

  她是公主,从小生活在宫中,无忧无虑,在一次庙会,相遇了和尚,便从此相知相思,

  而当初庙会的一遇,只是今后的一孽。

  “和尚,今天咱们出去逛逛吧,听说西市来了很多奇怪的波斯人,他们表演的节目可好看了。”

  “和尚,这是我不见你的第17天,宫里很寂静,你来陪陪我好吗?”

  “和尚,今天冬至了,听说长安城里有烟花看,你敢不敢来陪我?”

  “和尚,你常常说,佛会渡天下人,那你来渡我吧。”

  “和尚,又一年了,你真的不愿再见我吗?”

  “和尚,我托阿莹给你带的风铃收到了吧,好不好看啊,这是我亲手编织的绳子,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吵着你念经?不过呢,最好吵到你,谁叫你念的经文太难听了。”

  “和尚,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封信了,下个月,我就要远嫁西北了,难道,你真的舍得我去吗?”

  如果佛真的可以无欲无求,为何要世人去虔诚。

  “喂,和尚,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她说

  “贫僧从小在寺里长大,没什么故事可讲的。”

  “和尚,你就随便说说吧,就算你说的是阿弥陀佛,我也不愿你在我的时光,只是沉默的经文。”

  “和尚,我最后问你一句,今晚你带不带我走?”

  “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贫僧是出家人,怎可带你离去。”

  “和尚,你别怕我迷路啦,这里的路,比宫里的路我更熟悉”

  第二年冬至,大雪如约而至,而她的婚礼,也终将要来。

  她说谎恳求父皇,让她在寺里为母亲祈福一次。

  这一次的相遇,她没有再缠着他,也没有再说要他还俗娶她,她只是眼神空洞看着大雪凋谢了的白莲,轻启唇:“和尚,你可知我明天就要远嫁西夏了?”

  他转着佛珠的手,顿了顿,不过,还是不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

  看着他这副淡然的表情,她的情绪有些失控,眼泪不由缓缓留下了:“和尚,我们认识那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他双手合掌,心底默默念着经文: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是出家人,怎能喜欢施主。

  “出家人?无欲无求?如果佛真的无欲无求,为何要世人敬他,如果佛真的六大皆空,那为何要金身寺庙?而你,不是说,渡天下所有苦厄,那你为何不愿渡我?”

  “阿弥陀佛,施主,你贵为公主,又何须贫僧来渡。”他不敢望她,只能默默闭上眼。

  “好,那你继续修你的六大皆空。”

  他不说话,沉默着,手上的佛珠一直转动,她把挂着脖子上的佛珠取下来,对着他说:“和尚,假如我不是公主,你不是出家人,那你愿不愿意娶我?”

  他眼帘垂了下,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说不得,说不得。

  “呵呵,说不得,就算转换了身份,你也不愿喜欢我?”

  “施主,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下山吧。”

  若然这些年,对她毫无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再坚定的佛,也会被美好的蝴蝶吸引。而她,不单单是蝴蝶。

  她走了,滴下的眼泪,沾湿了他脚边的落叶,阳光洒在落叶,显得格外凄凉。

  下雪了,在她走后的第二天夜里,那天她的出嫁,他没有去看,只是一人坐在佛祖面前,敲了一天的木鱼,而没有人知道,木鱼里面,塞满了她给他写的信。

  又一年冬至,公主驾崩的消息传入长安,他转了二十年的佛珠,散落在地上,大风,把门吹开,他发现,那池的莲花,似乎也随着她而去,一夜枯死。

  原来,公主没有嫁给西夏王,在经过沙漠的时候,遇到沙尘暴,公主一人遇难,使节团有人说,是公主自动迎向沙尘暴,才会殉难。

  一个死了的公主,已经不值西夏王的重视,所以,她驾崩的消息,传了一年,才传回长安。

  那日,他向主持请辞。老和尚:难道你修了二十年的佛,你还参不透吗?为了一个俗世女子,就这样破了痴念,真的值得吗?

  “如果相负一人,便可成佛,那为何佛还要救赎世人。所以,徒儿觉得值得,倘若当初,我勇敢说出喜欢她,她又怎会自寻死路。欠她的,终究要我去还。”

  “那你放得下你心里执念的佛吗?”

  “佛?如果这就是我修的佛,那我宁愿不要再修,曾经自己执念成佛,却害了她人,如今我就算成佛,又怎能渡别人,当初连自己都渡不了,又怎能去渡人。如果这个就是佛,那我不修也罢。”

  他把散落的佛珠,交给老和尚,合掌说道:师傅,恕徒儿不孝。

  “唉,那你走吧,修佛,修的是心境,而你如今破了心境,就算留着你,也是无功。西夏路途远,一人在那边,莫要逞能。”

  “徒儿知道”他带着那个塞满信的木鱼,一个人上路了。长安城里,公主驾崩的消息已然散去,而佛寺的一僧离去,也没人在意。

  他知道,她很怕寂寞,也害怕一个人独处,让她一人在遥远的西夏,他又怎能舍得。

  当初,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他不能,天子的女儿,出家的和尚,又有几个人可以理解。

  如今,她已脱下尘世的俗名,他也辞去无欲无求的执念,爱她,又有何难。

  后来有人传,西夏的一处,公主的坟墓,有一和尚,终年陪在左右,最后,有人看见,那和尚坐化在她的坟边。公主坟上,刻着一行字:若我不识你,余生可有罪?

  长安城寺里满池的白莲,又被僧人重新栽种,只是再也不见她和他。

  花开的一生,只求安稳,而风的惊扰,都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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