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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
 
 
修改时间:[2017/05/31 15:07]    阅读次数:[568]    发表者:[起缘]
 

  文/张树岗

  在全国各地,这已经成为一个带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如果漠视它,就是对妇女儿童权益的漠视;如果回避它,就是对社会责任感的麻木。就西乡而言,此类事件不一而足,俯拾皆是。它,就是年少纯真的打工妹对待婚姻与家庭问题的幼稚与轻率。它引发了一系列严重的社会问题,酿造了一出出凄惨的家庭悲剧。《西乡文化》编辑部对此进行了深入采访,郑重刊发此文,目的在于引起社会关注,为西乡广大打工妹提个醒。 ——《西乡文化》编者题记

  没来由外孙从天降

  老母亲惊恐失心疯

  何晶,女,今年21岁,西乡县某镇人。其父跑运输,兄长从军服役。何晶中学毕业后,学理发洗头嫌顾客肮脏,学剪裁缝纫怕腰杆子受累,东不成西不就,最后去南方打工,一月挣七八百元,家里也不靠她,第一月连工资带外借花1200元买了个手机,头一次和家里打电话耗时60多分钟,直到手机发烫,这才依依终止。

  后来,何晶与家里通话少了,最后竟然中断联系,两年天气,杳然不知所终。母亲哭断肠,父亲急白头,全家人坐困愁城,没了奈何。

  一个深秋的夜晚,艳红的柿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突然何家紧关的屋门被擂得山响。父母打开屋门,见是失踪两年多的女儿回归故里,喜不自胜,倾动全家。然仔细一瞧,闺女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母亲十分诧异,着实吃了一惊,连忙打问那是谁的孩子。闺女说:“我的。”做母亲的闻言,一头栽倒地面,登时昏厥过去。乡民中有人见多识广,连忙掐虎口,扎人中,经过好一阵折腾,老母亲总算缓过气来,而抱着孩子的闺女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原来,年少单纯的何晶进厂后,在单调苦闷的生活中很快与一个云南小伙谈上了恋爱。那个名叫张伟的人大言不惭,胡吹冒撂,说他的家乡左有石林蝴蝶泉,右有滇池世博园。虽然此人姓张名伟,其实不伟,黑而且瘦,瘦而且矮,但却有一个如此风光的家乡,何晶还是和他明来暗往,私订终身。

  8个月后,何晶挺着鼓突的肚子,被张伟带回云南老家。然而,这实际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全家仅有4亩田地,分布在5里开外多处山坎上,收割打碾全靠背。一没电视,二没电话,连带回的手机也没了信号。好在山民们集资买了台发电机,可用来照明的灯泡闪烁不定,形同鬼火。何晶当时就哭得汪天汪地,险些伤了胎气。

  孩子好歹生下来了,可打工挣来的一点钞票早已花得一干二净,连喂养孩子的奶粉都断了顿。从小娇生惯养、衣食不缺的何晶那里受得这般委屈。一天,她趁丈夫上山耕作之机,抱起孩子,赶了几十里山路,扒上一辆过路的拖拉机,用缝在衬衣口袋里压箱底的几十块私房钱买了张火车票,一路逃荒一样跑回了西乡。

  何、张两人同居后并未办理结婚手续,这孩子当然也没有户口。然而更为悲切的是他连亲生父亲都没了。何晶至今不知如何安顿自己此后的人生。

  月婆想吃方便面

  难倒西乡男子汉

  赵霞是广东省某贫困山区县人氏,家境十分贫寒,原因是以父母为首的家庭超生游击队长期转战四方,消财耗力所致。他是这支队伍新生力量的排头兵,直到母亲第五胎生下一个“带把的”,这才停止了人员扩编。因此,赵霞上学时续时断,小学刚毕业就捡起破烂,以此贴补家用。

  她16岁那年进了广东当地一家小伞厂,与一个叫林强的来自陕西西乡县小伙子搭帮干活。林强家庭情况与赵霞十分类同,也是兄弟姊妹五个,只不过林强最小,是个父母最爱的“巴巴娃”。排头兵赵霞和巴巴娃林强同病相怜,猩猩相惜,加之频繁接触,熟而生情,很快,两根长藤上的两个苦瓜便扭结在一起,将生米做成了熟饭,而赵霞近在咫尺的父母家人竟然不知不晓。

  第二年,刚满17岁的排头兵赵霞生日那天,与西乡巴巴娃卷起铺盖,双双私奔,回到陕西西乡县老家。他们其所以速战速决,闪电般撤离广东,由于小女子赵霞因腹部隆起,原因不明,厂家怀疑得了鼓胀,多次要求她去看医生。

  回西乡月余天气,镇计生干部找上门来。一则排头兵不到婚龄,二则又属黑人黑户,此地岂能容她凭空产子。迫于无奈,林家只能忍痛割爱,处置了业已六个月的胎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未过一年,排头兵的腹部再度隆起。林家父母只好涎着面皮,主动登门,央求村干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原因是林家人穷志短,林强的哥哥三十老几,还没娶上媳妇,如果把巴巴娃媳妇逼跑,岂不是要我林家灭门绝户。干部动了恻隐,决定少罚点款,娃生下来,还准备给他立个户口。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林家还没有从喜庆的气氛中清醒过来,穷困的魔爪就开始无情地撕扯着这一家人破碎的心。此时,打工的一点积蓄早已罄尽,加上计生罚款,林家几乎一贫如洗。人家月婆生娃,又是鸡汤补身子,又是猪蹄下奶水,林家一碗荷包鸡蛋面,就把排头兵彻底打发了。第二天晚上,广东女赵霞饿得心烧火燎,就想吃一袋四毛多钱的方便面。没想到此话一出口,竟把堂堂男子汉林强惹得红了脸。此刻他已身无分文,只好向母亲讨了一元钱,这才了却媳妇一个迫切而微末的心愿。

  孩子快两岁时,异乡女子赵霞看着林家每况愈下的家境,日子实在无法维持,说是要重新外出打工。谁知时隔两年,一去不返,白云苍狗,杳如黄鹤。无论此后的排头兵赵霞混好了,或者混霉了,不知她还想得起想不起在大巴山深处,还有自己一个没根没底、无名无分的骨血?

  千里来电称东床

  女婿不识丈母娘

  谯红,家住西乡某镇大山深处,仅上四年小学,满16岁与两个哥哥一同外出打工。谯红后来落脚在四川某地的一个酱菜小作坊谋生,与在别处打工的两个哥哥时常互通电话,相互照应。

  然而,时隔不久,妹妹谯红突然失踪,不知所至。女儿失踪的消息传到西乡,父母焦急万分,没了奈何。祖母牵挂小孙女的下落,竟然哭瞎了双眼,从此卧床不起。

  一年天气后,谯母来到娘家走亲戚,突然接到一个来自外省的电话。对方问“你是谁?”谯母反问“你是谁?”对方把谯母当成谯红老舅子家人,说“我是谯红的丈夫。你是我媳妇的表嫂吗?是我娃的舅婆子吗?”谯母老半天没醒过神来,说“我是谯红她妈!”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惊叫:“啊!原来是岳母大人,女婿这厢有礼了。”不明不白,突然凭空冒出个女婿来,一下子把谯母气得目瞪口呆,差一点翻了白眼。

  其实,问题比谯家人想像的还要严峻。如今年仅17岁的爱女谯红,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妈妈了。当初在四川那家酱菜厂,谯红认识了一个来自湖南的男人。此人名叫赵军,今年28岁,五年前新婚不久的妻子外出打工,叫一个河南人拐跑了。他想。如果不设法改变家庭经济现状,再接一房媳妇仍然难保,这才外出打工,寻求发展。虽然赵军比谯红大,谯红却在他那里感受到一种安全感。为了避免谯家两个哥哥的极力反对,谯、赵二人卷铺盖离开酱菜厂,转展于一所建筑工地,住在一间牛毛毡苫顶的破旧工棚里,为了起码的生存前提,开始了建筑工地上的艰辛苦力。

  年少的母亲必须带着孩子干活,她将啼哭不住的小娃裹在腰上,活像个袋鼠。为了逃避计划生育,以及非法婚姻招致非议,他们不敢回男方老家,也不敢回西乡故里,怕的是为父母所不容,败坏家人名声。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连他们自己也心中无数……

  千山万水总是情

  坐困愁城一场空

  孙梅家住西乡县城郊区,每年享有村组土地出让红利,可谓丰衣足食。16岁初中毕业后,嫌本地求职工资太低,纯属浪费青春,遂加入南下打工队伍,受到贵州青年刘涛的爱慕,对方也赢得了西乡姑娘的一片芳心。

  孙梅的婚事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于是她先斩后奏,于2004年4月将乘龙快婿带回西乡,向封建家庭做最后摊牌:家里承认则作罢,如果不于承认,干脆来个双栖双飞,屁股一拍一走了之。这一军把老爸将了个干瞪眼,只好请舅舅出面做工作。舅舅说:“你抬脚水泥路,出门到县城,穿的洋布衫,吃的鸡鸭肉。到了贵州那鬼不下蛋的地方,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好歹也念了几天书,鲁迅先生的《伤逝》该读过吧?那两口没你们爱得深?可为什么到头来散了场,还不是少吃没喝的原因。爱情是精神,经济是基础;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

  尽管舅舅铁嘴磨破,孙梅就是油盐不进,当天便携未婚夫刘涛重返深圳寻爱去了。谁知到了2004年“10·1”黄金周,孙、刘二人又回到西乡。

  此时的孙梅形若槁木死灰,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还没踏进家门,便跌坐在院坝里大放悲声。原来,临近褥期的孙梅随刘涛回到家乡贵州锦屏县的一个侗族小寨,上了一个风一吹七摇八晃破竹楼,脚下打了个趔趄,一个绊子下去,差点摔得小了产。刘家收的几担稻谷,先要装船渡河,然后靠牲口驮回家中。因此每天下地干活,必须揣上干粮;如果回家吃饭,从早到晚的时间刚够跑路。其艰苦卓绝可想而知。

  面对此情此景,孙家父母拒不让那小两口和小外孙进门,并当即发话说:“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其一,女儿孙梅留在家中,刘涛抱孩子走路回贵州;其二,你们夫妻和孩子三人连家起,一块回你们的贵州,从此断绝关系,不再见面!”直到这时,孙梅才可怜兮兮地发誓赌咒说:“我死也不再上贵州那个破竹楼了!”

  至此,贵州小伙子刘涛只能独自抱着孩子开路。临上火车,孙梅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呼唤着她的孩子:儿啊……我的儿啊——

  河南父兄围追堵截

  西乡女子逃离虎口

  年轻稚气的西乡某镇姑娘郑娜,在河北某市的一家制伞厂打工期间,与来自河南的一名青年胡海相识,两人志趣相投,先是拜师认徒,后来称兄道妹,再后来眉来眼去,心有灵犀,爱得昏天黑地,一塌糊涂。大凡打工的人谁都知道,这种营生绝非长久之计,日后还得落叶归根,在家乡脚踏实地过日子。两年以后,郑娜未经家人认可,爽快地应允了心上人胡海的建议,来到河南的新家过日子,此时的郑娜身怀六甲,即将临产。

  然而,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此地与当年焦裕禄生活战斗的兰考县临近,到处都是盐碱地,有些地方濯濯童山,寸草不生,经济贫穷,社会落后,很多小伙子讨不到媳妇,是人贩子频繁出入的风水宝地。

  胡海的两个哥哥都是光棍,如今做兄弟的领回一个娇媚的陕南妹子,自然使得胡家蓬壁生辉,荣耀非常。但是,当郑娜生下孩子不久,这个家庭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严重危机。当初郑娜踏进胡家的第一天,胡海的两个哥哥眼睛瞪得铃铛大,目不转睛地朝郑娜身上楞瞅。从那时起,郑娜就感到芒刺在背,周身不适。如今似乎时机成熟,当胡海下地或外出后,总有一个做哥哥的蹲在家里,时刻准备向兄弟媳妇下手。胡家父母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装模做样地说,“我出去散散心。”“我出去窜窜门子。”然后虚掩上门户,为儿子创造良机。有一回被胡家老大抱得梆紧,情急之下,郑娜朝对方手腕上咬了一口,这才挣脱了大哥的纠缠。

  郑娜陷身狼巢虎穴,情知日久生变,利用赶集朝西乡老家打了个急救电话。颇有心机的郑父带着两条棉被和许多礼品,赶往河南看女,对这桩儿女亲事没有表示丝毫的不满。加之郑娜已经有了孩子,胡家人由此放松了警惕。而来自西乡的郑父不失时机,暗暗熟悉当地环境,了解班车车次,还结交了当地一位三轮车司机。

  待胡家彻底解除了戒备的半个月后的一天,郑父拉起女儿,劈雷闪电般逃出胡家。胡家人很快发觉情况不妙,邀集亲邻好友,一拨人把守交通要道,一拨人赶往县城封锁了火车站。然而老谋深算的郑父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不走正道,早已坐着三轮车朝相反方向奔去,从临县坐汽车,一天三班倒,弯来绕去地携女逃回了西乡。

  虽然逃出了虎口,但饱受伤害的郑娜时常念起留在河南的亲生骨肉,每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