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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变却故人心
 
 
修改时间:[2017/04/20 22:07]    阅读次数:[440]    发表者:[起缘]
 

   等闲变却故人心

   闲来读卡夫卡《变形记》。据称这是卡夫卡的一部现代主义代表作,比较可惜的是,没能读到原汁原味的德文版,只读到让•托伦翻译的法文版。

   文学上的现代主义发轫于上世纪初,其主旨是倡导作品基于“诚实的意识”,再现大千世界的客观存在。具体地说,现代主义一方面对现实世界的真善美持肯定态度,另一方面,又不赞成用所谓“正能量”之类的善意对形形色色、错综纷纭的现实世界进行审美观照。毕竟假恶丑,作为一种客观存在,若为顾及某些利益而予以文过饰非,即便出于善意,也无异于饮鸩止渴。

   《变形记》的故事十分简单,通篇只有一条线索——小职员格里高尔•萨姆沙的梦靥。小说围绕着格里高尔由人变虫之后的人世变故展开。乍一眼看过去,格里高尔一夜之间蜕变成一条大甲虫,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太过荒诞,也太过魔幻,但这就是现代主义的灵魂。可是当你跟随情节读下去,故事的细节链条,却又让人觉得作者写得很真实,也很感人。

   小说的高潮发生在格里高尔家住进三个房客之后。一天晚饭后,大家围在一起,听他妹妹演奏小提琴。琴声悠扬,余音缭绕。当时,格里高尔被关在隔壁,绝食思过。琴声传来,激起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感动。于是乎,顾不得绝食后的虚弱,拼尽体能,爬近妹妹的视线,希望妹妹能够发现他,并能陪着他进入自己的房间,专门为他演奏一曲。同时,他还要借机向妹妹吐露深深埋在自己心底的一个秘密——拼命挣钱,送她进音乐学院。要不是上帝的无端惩罚——让他由人变虫,他还会一如既往,竭尽全力帮助全家走出老爹破产的阴影;他还会一如既往,搏命赚钱好让妹妹明年如愿进入音乐学院深造。唉,可惜造物弄人,没等到圣诞那一天,格里高尔尽然变得人不人虫不虫了。

   岂知正当格里高尔轻轻地爬向妹妹的裙裾的当儿,房客们突然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顿时群起发飙,大闹退房,甚至要起诉。见此变故,萨姆莎老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劝不住房客,将满肚子的怒火一齐倾向格里高尔。大甲虫见闯了大祸,没等家人来驱赶,便艰难地扭转身子,好爬歹爬,总算爬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在自己身子完全僵硬前的那一刻,他把生命的最后一瞥苍白地留给了母亲。

   读到这里,委实觉得心潮难平。我在想:假如生活中的格里高尔不是由人变虫,而是由人变“鬼”,即文革的所谓牛鬼蛇神之类,那么,现实世界的人理伦常是否也会遭逢格里高尔那样的悲剧呢?

   于是,我想到了马克思早期作品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异化”。单纯从词语上理解,异化就是在发生某种变故之后,原本自然互属或和谐的两物彼此分离开来,甚至对立起来。根据这个观点,格里高尔悲剧的故事不仅撕破了广义人伦关系温情脉脉的面纱,而且也揭示了社会变故所致的人格异化的深刻本质。

   其实,谈到《变形记》涉及的异化,清朝著名诗人的几句诗倒是颇值得玩味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 冯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