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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守寥景才子难并 喜迎初雪佳人赋诗
 
 
修改时间:[2016/07/01 10:07]    阅读次数:[530]    发表者:[起缘]
 

   (十)寂守寥景才子难并 喜迎初雪佳人赋诗   

  寒风南下,为北国披上银装素裹,天空一改往日白成一大片云彩的苍茫,换上了青蓝色的夹克。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都变得明澈晶莹;平素因雾霾而长期躲在室内的人们,都急不可耐地走出室外,趁此时节多多呼吸两口,向久经污染饱受摧残的肺说声抱歉。   

  这天早上,史立凡起床,走到窗前,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水,惊喜地发现“忽如一夜春风来”,白茫茫一片大地。急忙穿好衣服,走出宿舍。刚一出门,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全然不似寻常。双目清明,呼吸通畅,而且路上行人比往常多出许多。天空中飘着的些许细微的雪瓣,悠悠荡荡,左顾右盼,小心好奇地探访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风都不忍打搅这些小精灵的兴致,悄悄地微笑着走过。 史立凡蹲身摸一下雪,凉凉的;接触的那一刻,雪便抛弃了自己的形状,融为水,好能多在这只手上停留一会。史立凡捻了捻手指,湿湿滑滑的,雪水就像流进了血液里,流遍全身。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吃过早饭,史立凡本打算四处逛逛,可左思右想,校园实在不是赏景怡情的好地方,这里只有光秃秃的树,死板板的楼,急匆匆的人。有兴赏景却无景可赏,史立凡满怀悲剧。正要失望地兴尽而返,突然记起,自己是一直祈盼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的啊!可是为什么呢?又仔细回忆,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所在的文学社,要在这第一场雪到来时,例行公事,以文会友。文学社是不常举办活动的,活跃分子们总是被憋苦了,再三央求社长,才好不容易得来一次短暂的相聚;人是绝到不齐的,因为无事,总不能无病呻吟。但每逢“大事”,必要召集全体成员;有事可依,方能有议可论。所谓大事,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之事;月满花开,雨沱雪茂,一群青年男女围坐一起,聊些花好月圆,叹些绿肥红瘦。如今初雪已至,肯定有人催着赶着要参加活动了。  

  果然,史立凡刚刚回到宿舍,手机便报告了这个好消息:“鉴于初雪今至,文学社定于上午九时于南操场举办活动,届时诸位务必赏光,带上纸笔。”史立凡心内欣喜,看一眼时间,已经八点近半。再走到窗前一望,雪细如毛,已经很难看清了。   

  将近九点,史立凡酝酿了一下诗意,整装待发。还没到约定地点,就远远地望见已经有一些人聚在那里,有的人在玩雪,有的人在静立,更有的不知为何笑得前仰后合,十分热闹。史立凡走上前去,又仔细环顾一圈,看到众人都笑容满面;其中沈墨瑾和李萼钰更是兴奋,围在社长身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史立凡还看到同班的刘欣,她也是文学社的成员,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画。   

  再看一眼表,九点了。史立凡正要数数人有没有都到齐,只听于蓓簪在社长身边说:“九点了,人齐了的话就开始吧。”社长何全清点了一下人数,齐全,于是宣布:“人齐了,大家聚过来吧,我们开始了。”散乱的人们听见号令,立马聚集到何全身边,围成一个圈子。何全发给每人一张硬纸板,全体席板就坐。   

  文学社虽然是一个社团,可与其他社团相比,人数实在少得可怜。这要归咎于史立凡就读的是一所理工科院校。在这仅有的十二个人里,女生有七个,男生有五个;而这五个男生里,又有一两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所以史立凡在此社是很有竞争力的。  

  众人围坐就绪,由何全说明此次活动的主题:“今天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对我们文学社来说是大事一件,我们就来模仿一次红楼梦里的场景,赏梅作诗,怎么样?”欢呼四起。可声还未落,李萼钰就疑惑地说:“好是好,可是哪里来的梅花?”何全狡黠一笑:“这还不简单。”转身端过一个花盆,盆上套着布袋,拉开布袋,一枝小巧玲珑的梅花出现在众人眼前。沈墨瑾扑哧一笑:“这也叫梅花,该叫‘没花’。这么小,够几只眼睛赏的。”众人哄笑,何全略带尴尬地说:“知足吧,我好不容易借来的,要不然真没花了。”于蓓簪笑着说:“罢了罢了,总归有的看,看不过瘾的就想象好了。”何全说:“对对。”   

  众人摊开纸张,准备作诗。刘欣问:“社长,具体什么要求呢?”何全一想,说:“没什么要求,唐诗宋词,五言七言,随便作,尽兴就好。”李萼钰说:“是。尽兴最好。”两个男生也忙说:“是是,尽兴好。”遂作诗。   

  史立凡拿出准备好的本子,翻开空白的一页;握好笔,就要下笔,又不知怎么下。僵持一会,不自主地啃啃笔尾;抬头瞧瞧,只见大部分人也都冥思苦想,而李萼钰却早已运笔如飞,好像在默写一般。史立凡低头继续思考,是写诗还是词;写词好些,格式较为自由,容易发挥。可写什么词牌呢?眼睛又忍不住向旁边一瞟,刘欣已经落笔了,同时还有于蓓簪。史立凡顿时压力颇大,再不下笔,就真要成贾宝玉了。   

  写词。“我非要选个词牌吗?”史立凡想,何不随性而写,尽兴而已,大不了自创个“无题”。想毕有些释然,诗意逐渐上涌,很快写了出来。再看看别人,李萼钰早已坐不安宁,左瞧瞧右瞅瞅;刘欣,于蓓簪也已完成,正在咬文嚼字,不时更改两笔;沈墨瑾还未动笔,只是在翻看什么,却看不出她有一丝着急。其他各人也有写好的,也有写一半仍在苦思的,还有一字未成,只顾嬉皮笑脸东张西望的。   

  史立凡又看了几遍自己的词作,心下有些得意。又抬头一看,对面的沈墨瑾仍未落笔,不免又有些担心。这时,何全轻声询问:“大家都写好了吗?”没有话语声,只有一些人在点头。再看沈墨瑾,才刚刚提笔。史立凡心想:“现在才写,会不会晚了点?”正替她捏把汗,何全又说:“那么我们就每个人和你对面的人换一下你写的作品,然后由对面的人朗读,最后来评选一下谁的最好。”大家听到都行动了起来。史立凡有些犹豫,正想着再等一会儿,沈墨瑾突然站起身走了过来。“你的。”沈墨瑾说。史立凡有些愕然,结巴着说:“哦。”就把自己的本子递了过去,然后接过沈墨瑾手里的纸张。纸是从中间折叠的,史立凡握在手里,从背面看去,上面有不少字。没想到沈墨瑾不是写不出,而是倚马可待罢了。   

  何全说:“现在我们来读。从我开始。”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没有。”说着把纸冲前抖了两下,纸上空空如也。对面的男生扭扭捏捏地站起来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才疏学浅。”又讪讪地坐下。何全说:“下一位。”一个女生娇滴滴地细声说:“没有。”也把纸抖了两下。何全又说:“下一位。”李萼钰便读:“独坐雪海里,赏梅复吟诗。旷野人不知,高空日几时。”紧接着说:“狗屁不通。”于蓓簪说:“仿得相似,就是不合。”沈墨瑾笑道:“你倒是独坐,把我们全当摆设。”对面的男生不知是因羞愧还是冻得脸红,说:“见笑见笑。”   

  何全说:“不管写得怎样,我们为第一位被读到的同学鼓鼓掌。”大家稀稀拉拉地拍了拍手。史立凡没有鼓掌,他有些紧张,因为下一个就要读到他的了。他望向沈墨瑾,她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本子,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何全突然说:“下一位。”史立凡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把目光从那里移开,可又不知该放向何处。   

  沈墨瑾整理了一下散下的头发,念到:“云有梦,夜无声,千仞孤飘零。不知身向何处,却也纵身。雪有意,人无情,幻化有果因。未曾羡妒何物,偏惹梅情。”读罢,何全说道:“不错不错,挺有韵味的。给男生长脸。”李萼钰笑着说:“光听墨瑾念词,还以为是要给女生长脸。”沈墨瑾和刘欣忍俊不禁。史立凡有点不好意思,低头不语。看一眼沈墨瑾,她仍旧在看本子,没有看他,这才打开手里的纸。  

  何全说:“下一位。”没有人说话。史立凡抬头一看,沈墨瑾旁边的女生正低着头发呆,好像没有听见。沈墨瑾在旁边推了推她,说:“该你了。”那个女生好像突然恢复了意识,慌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何全连忙摆手说:“坐着就行,不用起来。”她“哦”了一声,又急忙坐下。轻咳了一下,读到:“冬携傲梅谢,春共姹英葳。槐序尘露涸,素商蹈漪陂。”史立凡乍一听不懂,但见沈墨瑾在点头微叹,便只道是自己才识浅薄,不能领会其中的含义。   

  还没等到何全开口,下一个女生就着急地叫到:“该我了该我了。我的是于蓓簪的。写得太好了。”然后直直身板,摆出一副朗诵家的姿态,好像就要朗读一首旷世名作。她重重地咳了两下,大声诵读道:“瑞雪合时到,丰年指日来。神州万户一景同,豪贫等相待。雪落梅愈香,梅开雪更白。造物偏分此二才,相得益彰采。”李萼钰立刻赞道:“真是好词,既别致又有内涵,大概可以夺魁了。”于蓓簪连忙自谦:“哪里哪里,只是抛砖引玉罢了,后面更有好的。”何全笑道:“也不必过谦,写得好自然要夺冠的。”史立凡听着他们说话,看着手里的纸张,心里却想:“写得固然不错,可断然比不上沈墨瑾的新意和文采。”   

  这时一声轻微的猫叫声从旁边传来。史立凡正转头欲看,突然发现旁边的刘欣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处;再抬头一望,操场边的树下,刘欣正在抚弄着一只白猫。那是一只在校园里出没的流浪猫。史立凡有些奇怪,那只猫不是很怕生的吗?自己有几次想要靠近它时,它都会叫着跑开;有时拿着食物想喂喂它,也只能远远地扔过去,怕走近了它又会跑掉。“难道他不喜欢男生?”史立凡心里琢磨。“还是我太丑了,猫见离。”正胡思乱想,那只猫的叫声却变清晰了。回过神来一看,刘欣正抱着它走过来。起初猫在扭动,后来便静静地蜷缩在她怀里。刘欣坐在那里,把猫放在两腿上。猫就安恬地卧着。   

  接下来轮到三个男生读了。前两个没能写出来的,没成想竟也读不出来。不知是诗词过于干涩无味,还是读者实在是缺乏感觉,史立凡听来只觉难以入耳。两人读完,众人也都摇摇头,说远不如于蓓簪的好。然后轮到第三个读。正要读,李萼钰抢先说:“我的虽是早就想好的,到底也还不如于蓓簪的好。”沈墨瑾道:“听了再说。”那男生便开始读:“美梦香衾好留,不知一夜雪骤。惊闻倚窗人,忽觉疲遁倦休。旧友,旧友,累我一载苦候?”话音刚落,于蓓簪便说:“说有好的,果真不假。这首词作得新奇巧妙,称得上玉了。”李萼钰忙说:“偏生我早上就是这样,不过照实写来,讨巧了。”何全叹道:“生活都这么有诗意,比我硬作得不知强多少。”

  史立凡听于蓓簪如此说,心里正想:“李萼钰的要是玉,沈墨瑾的便是瑾了。”这时何全说:“下一位。”史立凡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何全又说:“下一个。”才猛地惊醒,说声:“哦”。正了正坐姿,酝酿一下情绪,缓缓念到:“金殿翡翠洲,神仙乐自由。逍遥不与凡物谋。欢聚只待诀别苦,一声令,一云剖。雪落不知愁,化雨泪难收。怎奈相逢是离忧。人心不似云心善,一捻指,一梦悠。”顿了片刻,刘欣启口说:“不落俗套,一咏三叹。”而李萼钰道:“好是自然好,就是悲感太重了。”何全说:“人各有志嘛。立意新,文采好就是佳作。”史立凡、刘欣和于蓓簪都点点头。  

  最后两个女生写的两首,均只完成半首,且文笔欠佳,难望前几位项背。所有诗词读毕,何全说:“下面进行评比,所有人都可以踊跃发表意见。”李萼钰说:“我首推于蓓簪的,大气不失雅致,又雪并梅都写了,既合情又合境。”几个男生频频点头。刘欣说:“我觉得沈墨瑾的好。想象新奇,情真意切。”史立凡心里正同意不迭,突然听沈墨瑾说:“我倒觉得史立凡的不错。”不由一愣,登时心鹿乱撞,脸颊飞红,低头不语。何全笑道:“立凡害羞了。”史立凡尴尬地笑了笑,说:“没有没有,写得不好。”   

  何全说:“既然大家意见不一,说明各有千秋,那我们也就不作选择了。可是这枝梅花送给谁呢?”李萼钰说:“借来的不要还回去?”何全笑道:“说是借的,其实是抢来的。”于蓓簪听了笑着说:“既然如此,便没人敢要了。倒不如你就留下,说不定哪天还能用上;给了别人恐怕还糟蹋了。”何全说:“我留着也好。等你们再想赏梅,我就端出来。”众人说好。何全便宣布:“本次活动到此结束。再逢大事,我们再聚。”众人遂四散离开。史立凡正要起身,沈墨瑾已走了过来,递过本子。史立凡小声说:“这张纸给我留着吧。”沈墨瑾一笑,说:“随你。”转身便走了。史立凡小心地把纸折好,刚要夹在本子里,刘欣在旁边说:“我能看一眼吗?”史立凡转过头一看,刘欣正看着自己,便举起纸说:“这个?”刘欣点头说:“嗯。”史立凡递过去,刘欣接了,马上打开本子,快速誊抄了一遍。还给史立凡时,说:“谢谢。”史立凡连忙说:“不客气。”   

  看一眼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史立凡这才感觉腹内空空,便走向食堂。雪似乎下得大了些,路上人不多,周围很宁静。史立凡轻轻地走在雪上,不想打扰这漫天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