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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 那村庄 那些人
 
 
修改时间:[2016/05/31 19:07]    阅读次数:[447]    发表者:[起缘]
 

   前些日子,妹妹把我拉进了“欧冯庄情愫”的家乡微信群。群里那些熟悉的名字、久违的面孔,立刻勾起了我对老家欧冯庄满满的记忆。

   记得我们小时候,欧冯庄是个住着一百多户的大村庄。虽然不富裕,但是人丁兴旺,每家都有三、四个孩子,勃勃生机充满了整个村庄。庄子东面是著名的蔷薇河,西面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南北都是庄稼地。一条南北走向的青砖小路把庄子分为路东、路西两部分,一条东西走向的清澈小河,横穿村庄中央,又把村庄分为河南、河北两大块,中间有一座石桥连接。小河流过村庄时又像是伸出了双臂,由南向北环抱着大半个村庄,渗透着中国古典诗词中那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浓浓意境。

   那时候,我家住在庄子西头的一个拐角,人称“马个墩子”。家门口就是那条穿庄而过的小河,记得那时河边的树木特别多、特别大。春暖花开的时节,河边的杨柳青青,槐枝摇曳,鸟语花香;河里的鱼虾信游,鹅鸭嬉戏,美妙无比。那时住的房屋大多数都是茅草房,每家都有一个菜园、猪圈和鸡圈,家屋前后被鸡、鸭、鹅、猪、狗,还有一群玩耍的孩子充实着,构成了一道特有风趣的乡村风情画面。那画面还真有点像陶渊明所说的那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我们的村庄叫欧冯庄,奇怪的是庄上既没有欧姓人家,也没有冯姓人家。庄上李姓和陈姓是多数人家。最难忘的是庄上李大爹爹家,我们的房屋是座面朝南,他家是座面朝东,住在庄子中间,青砖黑瓦,而且还有个铺满石砖的院子,打开院子大门,就是那条贯穿村庄南北的青砖小路。他们家院子里不长蔬菜,而是长了各种花草,尤其是牡丹和芍药,一到春天,香气四溢,沁人心肺,令人神往。一次,我和几个爱花的小姑娘趁李大奶奶去河边拧水时,悄悄地溜进院子里,偷偷地摘了许多花。事后听说李奶奶很是难过,要找到偷花的孩子好好教训一下。吓得我好长时间不敢从她家门前路过。李大爹爹是位读书人,知识渊博,印象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写得一手好字。做过我们老师,教过我们语文、历史和物理。(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他怎么文理都会的?)李大爹爹为人非常谦逊,每年春节都挨家逐户拜年问好,村里的人都非常尊敬他。

   一到夏天,庄子上更是热闹非凡。小河就成了男孩子们玩耍嬉戏的天堂。那时,每天中午都有头二十个光溜着身子像小猴般的男孩,纷纷跳进清澈明净的河水里游泳,他们或是打水仗,或是钻到水里去捞鱼摸虾,或是爬到河岸边斜倚到水面的大树上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仿如跳水选手正在忙碌地进行赛前训练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扑通”跳下去了,那扑水声与孩子们的喧哗声、欢笑声,共同组成了一曲余音绕梁般的美妙乐章。就是现在我偶尔回去,望着那条小河,仿佛还能听见当年小河里回荡着的无数孩子在洗澡戏水的欢笑声……

   如果说夏日的中午是男孩子们游玩的欢乐时光,那么到了晚上,就是整个村庄休闲娱乐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家都喜欢到庄子中间的石桥上纳凉。石桥上热闹非凡,吹拉弹唱样样俱全。家住小河南边的陈姓人家老弟兄几个都是弹唱高手(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位叫姜其龙的残疾人,他的二胡拉的特别好,我们不知道他拉的什么曲子,就是觉得特别好听。石桥上记忆清晰的还有许大爹爹讲故事。许爹爹是位退休老工人,见多识广,他讲的鬼故事常常吓得我们晚上回家时心里还有些悚,但是我们这些爱听故事的孩子还是每天晚上缠着他讲,给他的报酬是轮流给他捶背饶痒。

   夏天的夜晚,捉萤火虫也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那时候,萤火虫很多,它们一般在小河边、草丛中活动,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记得我小时候常常把它们捉来放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晚上到庄上听故事时带着,一边当玩具,一边回家时当照明的工具。特别是在月光暗淡的夜晚里,照明的作用尤为突出。

   秋天里,记忆最深的是“打场”。我家的西面就是生产队的打谷场,打麦的场景记忆不太深,记得清楚的是打稻子。每当秋高气爽,稻谷飘香的时节,场上到处摊着稻子,午后,十几个石磙子用绳子套在牛背上,印象深刻的是长得黝黑壮实的李世虎李大爷,常常见他一手拽着缰绳,让牛转着圈碾着稻子,一手拿着一把粪叉子,时刻准备用来接牛的大便。就这样一圈一圈地碾轧,一步一步地挪动,不时地还抬高嗓门,拖长声音,吆喝着牛快跑。直到把稻子碾得全部脱粒了,才卸下绳索去歇一会儿。等到妇女们起场后他又开始去扬场。(起场就是把稻秆和稻粒分离)扬场是个技术活,会扬一条线,不会扬一大片,出手就会分出高低来。听大人们说世虎大爷是队里扬场技术最好的。

  打谷场不但是大人们收获喜悦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些孩子们尽情享受童年快乐的场所。那时,打谷场简直就是我们这些孩子的天下,我们在那里钻草堆、捉迷藏、做游戏,有时候还像模像样的跟着大人们去起场。一直等到夕阳西下,炊烟袅袅时,靠近的“马个墩子”哪家打了新米,做了米粥,米香弥漫到打谷场,我们这些小孩才会在大人们的催促之下,依依不舍地回家。

   那时的冬季好像比现在冷多了。家面前的小河,常常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我们经常在冰上面玩耍,称之为“跑冻”。大人们是禁止小孩子到冰冻上玩耍的,因为不安全。但是,那时的孩子很自由,大人们也只是告诫而已,可不像现在这样被家长时刻盯着,所以一到冰天雪地之时,越把冰冻的小河当成自己的乐园。

   冬季里最难忘的是我家西面的那片芦苇荡。一到冬天,芦苇荡便是灰黄一片,芦苇叶每天都????的落着,芦花则变成黄白色,风一吹,芦絮在风中飘荡,散落在村庄的每个角落,整个村庄仿佛都沉浸在一种难以描述的诗情画意之中。记得那时,我很胆小,独自一人是不敢接近荡边的,特别是阴雨天气,那灰暗的天空,孤寂的小桥,枯黄的芦苇,凛冽的寒风,加之平时听来的鬼故事,让人觉得这芦苇荡神秘难测。

   但是,现在想想,那时的芦苇荡不但很美,而且还是庄户人家的财富。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大人们到荡里去收割芦苇,那是我记忆中最深的一幕:当时好像是每家管一块芦苇的收割,金柴(大的好的芦苇杆)归生产队送到公社收购站去卖钱,芦苇叶和杂草归各家自有。(那时我们庄户人家的燃料主要是这些。)我家人手不足,请了陈贵喜表叔夫妇帮忙。我至今清晰的记得表叔和表婶手臂一揽,镰刀紧擦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芦苇便一片片倒地的情景。我们这些孩子的任务就是剥没有脱落的芦苇皮叶。其实,真正在剥黄叶的没几个,大多数孩子都在芦苇堆里打闹,比我大些的男孩们(记不清楚是谁了)去打开冰窟窿捉鱼,(记得捉到许多大黑鱼)还有住在我家对河的张家兄弟,追到一只慌张跑出来的野兔,于是,就在那里燃起了芦苇叶烤着吃了!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只野兔究竟有没有分点给我吃?

   无论春夏秋冬,对于我们这群孩子来说,最盼望的还是看露天电影。那时候村里每月好像要放一两次露天电影。只要听说今晚放电影,我们这些小孩就早早地搬个凳子去学校操场上等了。稍微长大一点,只要听说周边村庄有放电影,不管远近,也不管是否看过,还是一定要赶去看的。有一次听了别人的误传,说是邻村要放电影,我们跑过去一看,根本没有放电影。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往回走,还美其名曰“英雄白跑路”(这名称是由当时的一部电影《英雄小八路》演绎而来)。那时,没有人去评说影片的优劣,只是单纯的观看,收获单纯的快乐。当时一直天真地以为,故事的主角只是别人而已,现在才知道,故事的主角其实就可能是我们自己。

   屈指算来,我离开欧冯庄已经近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欧冯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现在偶尔回去,我已经看不到她原来的模样,然而,她却铭记在我的心底最深处。此刻,我只能用肤浅的文字,重温那时村庄的美丽,追忆那时人们的故事,陶醉那时童趣的神韵。那时候,那村庄,那些人,是我心中一幅最美的画,永远都融化在我的血液里,烙印在我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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