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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的夜行
 
 
修改时间:[2014/05/16 09:12]    阅读次数:[737]    发表者:[起缘]
 

  十岁那年的夜行

   文/杨锁亮

  我十岁那年棉花大丰收,棉花一丰收,卖棉花的都多了起来,棉花一多就不值钱了,验收棉花等级的条条框框就多了许多,那年上面有文件说,棉花要限购。一个乡要收多大量,没有人知道,都怕轮到自己时停止收购了。因为这个担心,所以卖棉花的早早几天就开始排队,从棉站大门口一直能排出好几里,长长的像蟒,父亲就在这个长长的“蟒”里,父亲的板车里除了棉花还有过夜的铺盖,两天的干粮,准备打持久战呢。母亲头天等不及就先回家了,等到第二天晚饭后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就决定去棉站看看去。棉站晚上也验棉。

  我和母亲就紧跟着出了村,十月份,寒气渐渐浓厚,地里庄稼大都收完,留下一地等着晒干的玉米杆子高粱杆子,风一吹,树叶庄稼叶,沙沙地乱响,间或北梁沟里还会传出狐的呜声。母亲和我就走在这样的羊肠田埂路上,耳朵里净是不可捉摸的声响,我却没感觉到害怕,因为我和母亲在一起。

  母亲怕是没有这样的想,等拐上小路了,母亲才感觉到害怕,我也感觉到害怕了。是不是往回返,母亲没有说,我也就只好埋头只顾往前走,只是步伐迈的更快了。我能看出母亲的害怕,我甚至能听见母亲紧张的呼吸,母亲大声的训斥着我走的慢,靠声音给自己壮胆,并加快自己的步子,啦啦啦啦的庄稼叶子一响,像是要从里面窜出什么,不敢朝那边看,又不知道有什么驱使着自己非要往声响的地方瞟,既好奇又害怕,还没走多远,我已经满身都是汗水了,尽管已是深秋夜晚,我看母亲擦了好几次汗。

  母亲又大声地催促我跟上,我急急地跟在母亲后面小跑,母亲紧紧地喊了我几声名字,尽管我就紧跟在母亲身后,母亲的喊声却很大很响,我赶紧加快几步,和母亲保持着并排行走。我已经十岁了,突然有一个念头在我心头涌起,那一刻我感觉到我不应该害怕了,至少不应该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

  走了几乎一半路程的时候,庄稼地更密了。我觉得我应该做出点什么了,我用很自然的话语对母亲说,妈,我在我们班上能摔倒好几个同学了,而且我还敢从南崖上往下跳了,现在都有同学怕和我打架了,个子比我高的我都不害怕。我承认我小时候的瘦弱单板,可是我打起架来还真不要命的往上冲,为此撕破了衣服没有少挨母亲的骂。可是今天这却成了我勇敢表现的资本。今天母亲没有骂我,母亲接口说,你们弟兄三都大了,马上就小伙子了,什么都应该能担当起来了,这么一说。我心底还真有一股热浪涌起,我甚至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沙沙乱响的地里丢了过去,嘴里喊着:狼,你过来,我不怕你!

  就这样我和母亲一路聊着,路也走的快了,不久就上了大路,大路上影影忽忽地好多推着板车的人,卖了棉花往回走。碰上一个熟人,告诉我们父亲就在前面,我和母亲几乎是跑着追了上去,扶住父亲的板车,母亲就虚脱了,一下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那一年我十岁,我用一个幼小男子汉的胸膛支撑了母亲的骄傲,从那次夜路之后我就在没有害怕过什么,因为那一刻我已经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