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字
文章内容
炽爱
 
 
修改时间:[2014/02/12 21:12]    阅读次数:[562]    发表者:[起缘]
 

  舅舅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发到我手机上说:“记住这个表情啊,以后在外面不论有多难,都不要忘了微笑。”&

   文/陈琛

   岑莎有个舅舅,比她的母亲小6岁。平时,舅舅就喜欢穿淡蓝色衬衫,深蓝裤子。母亲告诉岑莎,他从小就想着可以当个飞行员,可是因为身上有疤,没能通过。

   岑莎的父亲一直不怎么待见舅舅,经常对岑莎说:“以后啊,可千万别跟你舅学!一辈子不务正业!”岑莎的记忆里,舅舅一直光棍儿,也没有正式工作,每周总有几天去她家里蹭饭。父亲自然就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是碍于母亲,不好直说。

   岑莎15岁时,母亲查出了肝癌,两年后与世长辞。临终前,母亲跟父亲说,她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岑莎,一个是舅舅。那时,岑莎正上高三,成绩瞬间一落千丈,一个周末回家,父亲拿着岑莎的成绩单,大发雷霆砸了家里的水壶。刚好那天舅舅来了,他看着一地的碎片,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把岑莎推回房间,对父亲说:“你要是心里郁闷,冲我来,要打要骂随你,但是莎莎是我姐留下的,请你对她好一点!”那一天,父亲摔门走了、舅舅才敲开岑莎的门,岑莎看着舅舅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庞,突然就委屈的哭了。舅舅说:“你爸都走了、还哭什么?”岑莎说:“舅舅,以后你要常来,要不然我受不了他。 “好!”舅舅忽然学着泰罗奥特曼的标准动作说,“我代表妈妈保护你!”岑莎,看着看着,就破涕为笑了。

   岑莎如愿考上外地的大学,很少能见到舅舅了。听父亲说,舅舅打工去了。

   大一那年春节,舅舅从外地回来看他们。他做了一家电视台的外聘记者,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工作。可父亲依然不待见地说:“就是一个编外狗仔,有什么好的?”舅舅笑嘻嘻地说:“是,你说得对,我就是一狗崽儿。”私下里,岑莎问舅舅:“我爸讽刺你,你干嘛还承认啊?” 舅舅揉了揉岑莎的头发说:“傻瓜,老男人嘛,嘴碎,也是难得见面,就让他尽兴地唠叨唠叨吧。”许多年后,岑莎再次回忆起来,也就是在那一年,父亲真的老了。妻子离世,女儿外出求学,原本多热闹的家,突然就冷清了。舅舅先岑莎一步,察觉到父亲的郁结,他给父亲买了个电脑,教他上网。父亲却对其嗤之以鼻。舅舅说:“老家伙,你不乐意用啊?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天天看女儿了!”这下, 父亲乖乖地刻苦起来了。后来回家岑莎质问舅舅:“舅舅!你疯了?!我好不容易自由,你还教他看我?” 舅舅反问:“你们宿舍几个人啊?” “6个。” “可你爸的宿舍,就他一个。”说完舅舅就去沙发上看电视了,而岑莎却被舅舅这一句话,刺得心疼。

   因为舅舅,岑莎与父亲视频聊天,坚持了很久。大三那年,父亲换灯泡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在电话里,父亲随意提了一嘴,岑莎也就没太在意,只是后来,父亲不再找岑莎视频了。暑假回到家,岑莎才知道爸爸那次摔坏了坐骨神经,下肢瘫痪了。岑莎看着父亲瘫坐在轮椅上的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那次,舅舅就辞职回来了,岑涔埋怨他:“怎么不和我说呢?”舅舅说:“告诉你、有用吗?你能回来照顾你爸吗?”这时,父亲说要小便,舅舅熟练地抱起父亲奔向厕所。关门时,岑莎听到父亲说:“你把我推进来就行,我自己可以的。”舅舅却说:“怎么!?怕丢人啊!你自己来,要是一头载到马桶里,那才叫丢脸哩。”从前,两个互相不待见的男人,如今却变得“相亲相爱”,岑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夜里,岑莎一个人坐在阳台纳凉,一直压在心里的悲哀,一瞬间涌上来,母亲不在了,父亲又瘫痪了,自己大学还没毕业。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未来。舅舅照顾父亲睡着之后,走到阳台陪岑莎说话。岑莎依在舅舅肩膀上,低声哭了。舅舅说:“傻瓜,有我呢、你哭什么?”岑莎擦擦眼泪:“我爸病了,应该是我照顾他才对。” 舅舅说:“你一个孩子、能照顾什么呢?我跟你爸有多年深厚感情,当然是我来了。”岑莎叹了口气说:“爸爸上个厕所,都要你帮,一定很难吧?” “上厕所还行,就是伺候你爸睡觉比较奇怪。”舅舅做出一副夸张的羞涩表情说,“一个大老爷们儿给另一个大老爷们儿脱衣服,感觉好难为情呢。”岑莎扑哧一声,又一次被舅舅幽默的话逗笑了。舅舅搂着岑莎的肩膀说:“这才对嘛!你要记住,不论是人还是命运,谁想要让你难看,你就要还他笑脸。要不然他们就得逞了。”岑莎发现舅舅的脸上,也已经爬上了细小的皱纹,但舅舅的眼睛里却浮动着一股力量,貌似欣欣向荣。

   毕业后,父亲要岑莎留在老家考个公务员,可岑莎更向往自由,作有挑战性的工作。父亲指责岑莎好高骛远,岑莎呢,则鄙视父亲无勇无谋。舅舅当然是站在岑莎这一边,记得争论最严重的一次,父亲突然指着舅舅说:“我们家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你一辈子没出息,有什么资格指导莎莎!” 舅舅突然愣住了,他大概不会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会儿,舅舅说:“我代表我姐投一票,她临死前托付我说,莎莎从今往后就没有妈妈了,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支持莎莎!”

  父亲,瞬间就哑口无言,因为母亲是他永远的死穴。岑莎终于达成自己愿望,跑去北京打拼事业。走时,舅舅去送岑莎。岑莎问他,母亲生前是不是真的托付过舅舅。舅舅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妈那么善良,一定早就投胎做人了吧。”岑莎不是很明白,舅舅接着笑嘻嘻地说:“要是没投胎,听到我打着她的旗号胡编乱造,晚上会不会来掐死我?”岑莎看着舅舅夸张的表情,哈哈地笑出声来。

   舅舅拿出手机给岑莎拍了张照片,发到她的手机上说:“记住这个表情啊,以后在外面不论有多难,都不要忘了微笑。”

   后来,回家岑莎和父亲说起不久前的一件小事儿:“爸,前些日子,我碰到舅舅的同事了,当年舅舅本可以在电视台转正的,可他却辞职了。”父亲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说:“你舅舅有一次喝酒和我说起过,他说,他的未来比你的短好多年,让你回来伺候我,太划不来了。”

   人生中,能有一个鼓励你追求梦想的长辈得有多么不容易,也就是这个特别的舅舅,总是用各种玩笑承担生活给予他的不公平,教会岑莎在命运前,要始终保有一份乐观向上的勇气。

   我想,这个舅舅,是上天夺走岑莎母亲后,给她的一个补偿吧。

 
 
 
下一页:所谓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