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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敬一个军礼
 
 
修改时间:[2012/08/27 14:08]    阅读次数:[599]    发表者:[起缘]
 

  如果那年去南京上学,我也不会去当兵;如果不去当兵,那当兵后的事也都不会发生。

  天意!那年我当兵了,当的还是特种兵。一年一年的,从战士到班长,然后当排长、连长,都是一步一步的;天意!你我成了战友,你从战士到班副,然后就是班长,一直到我下来当排长,你仍是一个班长。不过倒有好听的称谓:士官班长。除去上学三年,一起当兵一年,其余怕我终是你的“上级”。你得听我的,且是无条件的。没办法,这不是我规定的,是条令规定的。条令是什么,是纪律、是铁、是命令,你的态度是横量你的一切,小到你够不够兄弟,看得看不起我,大到你是不是真正的听党指挥。这就是部队,我当兵了,谁叫你也当兵了。当了兵,只要我是你的上级,你就得听我的,从你给我当班副开始。

  当兵的第二年,我和你面临同一问题,那就是考军校。那时你是班副,我是班长。同年度的兵,只有我和你成了连队的训练骨干,同时入了党,并一起走上了“领导”岗位,上级对我俩的期望很高,希望我俩的最佳搭配能带出一个钢一样的班来。

  个人的愿望与组织的期待发生严重碰撞。

  连队党支部最后决定由我俩自行定局:一个参加考试、一个带班训练,参加比武,年底有机会可以提干。我俩坐在连队办公室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其实,心里都明白,能不能考上军校,能不能真的提干,都是个未知数,但都是个机会。我俩像是在决定自己命运一般面对面的对峙着。快熄灯了,指导员出了个主意,让我俩来“剪刀、包子、锤子”三局两胜定局。

  事后,你对我说:“兄弟,班长,你永运是个胜者,好好复*吧!”

  就这样,我参加了复*,考上了军校。你带着全班冒着烈日,顶着酷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去实现着上级的期望。

  年底,你给我来信讲说军区侦察兵比武考核中全班考了个第一。我真替你高兴,等着你年底提干的好消息。从那以后,再也没收到你来信。

  毕业后,回到连队才发现你仍是一个班长。总政的一个取消从战士直接提干的批文将你硬硬的卡在干部的大门外,你成了一名士官班长。

  刚到连队的第一晚上,你将我从床上拉起,冷冷的对我说:喝一壶去。

  那一晚你一句话也不说,楞是让我陪着连喝了三杯白酒。不胜酒力的我对你说:不行了,我不陪你喝了。你却又端起第四杯酒对我说:你够不够格,上了三年学,回来别丢人。说完你一口喝下了酒,并且说:哟,当官了,看不起人了,不行就别喝。

  “喝就喝,谁怕谁呀”我硬着头皮喝下第四杯白酒,扔下杯子也扔下一句话:他妈的,明天训练场上见。

  第二天,我参加完营队的会议,穿上训练服就上了训练场。此时应该是训练的好时机,天上挂着烈日,地上冒着热气。可你却放弃白的刺眼的太阳,带着全排战士躲在树荫下,一个个歪躺在地上享受着清凉,并且都斜着小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有意的,这是你一手策划的。看来不来点实际的你是不服我。

  “刘剑,全排集合”我对你大声的吆喝着。我知道我再无能你也得服从命令。

  “集合”你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圣旨似的,全排战士立即成了一个方队。

  “稍息,立正”你给我来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排长同志,全排集合完毕”

  “稍息”我*惯性的依据条令下达命令,准备上前去训话。可你却来了一个“排长同志,不能稍息,全排同志要求看新排长演示课目,是否同意,请指示”

  还请指示呢,你这是给我下命令,我能不同意吗。我狠狠的瞪了你一眼说“可以”。

  你可能没想到我能在全排的掌声中连续头开四个啤酒瓶、单拳连碎五块砖、双指连破三个盘。

  你过来拍拍我的肩说:还行,你还是以前的老朱,够格!

  看你高兴的样子,我心里想什么叫还行,三年学白上了,今天让你看看真正的老朱是什么样。

  我从一战士手中接过冲锋枪,看着满操场被太阳晒的爆裂的粪便与沙土的融合物,对班长们喊道:看我的,让你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训练。

  我一个健步就卧倒在地,从低姿、高姿到跑步卧倒,再从低姿爬行到跑步跃进,向后卧倒、举枪射击,我一口气做完六个单动作。那卧倒时的疼痛、爬行时的臭味、跑步时的汗水一起融为一体,只有一种感觉---过瘾。

  你仍有一种不服输的感觉,带领战士们不甘示弱的在操场上冒着灰层层的粪土操练起来,整个操场沸腾起来。我找到了虎的感觉,钢就是这样练成的。

  临下课时,我集合完全排进行了一顿美味的讲评后,对全排战友们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排长,在全排要求:排长能做到的,班长必须做到;班长能做到的全排战士必须做到!一切都是必须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军人!是特种兵!是钢!要享受常人不能享受的苦,锤炼自己,将自己磨砺成真正的特种兵。

  事后,你与我击掌说道:真爽!

  就这样,我们天天奉行着“管理是严肃的爱,锤炼是最大的福”,带领战士们把吃苦当作享福,把严格管理当成是最爱,冒着酷暑,顶头严寒,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享受着常人享受不了的福去完成着一个又一个艰巨的任务。就连把享受污辱都当作是锤炼自己的一个机会,不断的铸造着钢一般的品质、山一般的精神、海一般的胸怀。

  也正是有你和你们,当排长时全排是标兵排、当连长时全连是先进连、当营长时全营仍是军事训练一级单位。是你和你们让我达到了我自认为是人生辉煌的顶点——迎外表演指挥员。

  这可是我当兵第一天便有的梦想:主席台上坐满了外国武官,指挥官指挥着代表全军指战员全面素质的方队在进行汇报表演。那指挥官就是我。

  当我每次站在指挥台上背对着主席台上的外国武官们,指挥着120人的方队表演着擒拿格斗术、硬气功、战术组合操时,在战友们那虎虎生威整齐有力的动作和那山一般爆裂的震喊声,那阵势除了荣誉和骄傲,一切都将不存在,那种感受真是美妙。

  你总会对我说:你永运是一个胜者!

  我知道每次迎外表演的背后都蕴藏着我们多少的付出和牺牲;我们同样知道,每一次的汗水和泪水无一不是在铸就着我们共同的信念:我们永远是胜者!

  离开部队已经几年了。老刘,你还好吗?你们还都好吗?

  还记得最后一次迎外表演吗?!说是迎外表演,实质是最后一次检阅。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部队精编能将我们这支赫赫有名的双大功团队给精减掉。全团官兵就像是没娘的孩子一般心里都在流着血,一切都在彷徨中。

  检阅的前一天晚上,你到我办公室对我讲,说是请假立即回去。你不知道我当时心情,当时境况,我没有答应。你问我为什么,我没理由的冲你发起火来:没有为什么,谁让你是一名军人,就算家中死了娘,这个时候也不能回去!

  你愤愤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第二天,在临上场前,我看见你红着眼圈站在方队内,我知道你的家庭肯定发生了重大变故。这时的我只能在心中对你说对不起了。

  我在你痛苦的目光中做了一次最后的临战动员:同志们,这次检阅是我们作为军人身份的最后一次表演,也是我们最后一次代表“中国军人”这个称号向外宾展示我军形象的一次表演。作为军人,我们能成为这支方队中的一员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这种骄傲和自豪是无数战友们给我们的最高荣誉!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是一名军人,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时刻保持勇往直前之势,为“中国军人”的荣誉而战!同志们,能不能做到?!

  “能!”山一般震喊。

  战友们严格做着规范整齐的动作,以少有的士气和高昂的斗志出色的完成了这次检阅任务。听着主席台上响起雷呜般的掌声,我的眼睛湿润了。谢谢你们,我亲爱的战友。

  任务完成后,你呜呜的冲到办公室对我喊道:老班长,我恨你一辈子!

  我这才知道,我的决定给你留下了一生的遗憾。你的母亲早上已离你而去。你没能见到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我抱着你也大声的痛哭起来,这是我俩当兵十年来第一次面对面的流泪。那晚我的母亲也离我而去。

  快到“八一”了,我们的故事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那火一般的军营、那铁一般的纪律、那钢一般的连队,还有那一个个充满稚气的男子汉们……永远铭刻在我们的灵魂深处。

  战友们,“八一”的这一天,给自己一个军礼!记住我们曾是一名军人!

  (朱剑平2009年7月18日于泰安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