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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风苦雨游殷墟
 
 
修改时间:[2019/10/25 07:06]    阅读次数:[274]    发表者:[起缘]
 

  十一长假前三天阳光明媚,和风煦暖,宛若春天,第四天突然变脸,狂风大作,风雨骤至,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我们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来到了殷墟。

  殷墟在哪里?安阳城西北也。

  殷墟何所谓也?殷商晚期故都也。从公元前十四世纪盘庚迁都于此,到殷纣王牧野之战失败自焚而亡,共传八代十二王,前后达273 年。周灭殷后,定都镐京,这座都城慢慢沦为废墟,故称殷墟。

  中国历史悠久,文化渊源,有上下五千年之说。其实,严格说来,三皇五帝只是传说,真正有遗址,有实物证明的,也就是从夏开始。即便是夏,史学界也一直有争论,后来,河南偃师二里头考古发掘横空出世,这才基本上确认了夏这个朝代的真实存在。但对殷商却毫无争议,这不但是因为史书上言之凿凿,有大量与此有关的事件发生,还是因为殷墟考古发掘出的,有甲骨文记载的信证。

  选择一个并不太好的天气来朝拜这座三千多年前的都城,倒也和殷墟的气氛相吻合。

  殷墟作为殷商晚期的都城,面积很大,沿洹河两岸环形分布,绵延约二十多平方公里,包括宫殿庙宇区,王陵区,手工作坊区,平民区等,我们重点参观了宫殿区的殷墟博物馆,车马坑,妇好墓,以及王陵区这几个地方。

  殷墟博物馆位于地下,采光虽然不好,但藏品还算丰富,主要是青铜器、玉器和甲骨碎片。青铜器作为奴隶主祭祀用的礼器以及身份的象征,从夏朝末期开始出现,到了殷商已很成熟,到了西周乃至春秋战国更臻化境,出现了很多雕饰精美,做工繁复,内刻铭文,美伦美央的精品。现在很多地方博物馆,都有青铜器展出,印象里最深的是陕西历史博物馆,青铜器之多,占据了好多个展厅,林林总总有数千件,一开始看的时候还很新鲜,很新奇,很仔细,后来便如破铜烂铁一般匆匆略过。这里的青铜器虽然数量比不上西安,但也有镇馆之宝,那就是在王陵区发掘出土的司母戊鼎,有八百多公斤。是目前已知世界上最大的青铜器。

  青铜器看多了,我有两个发现,一是那时的人能吃,作为吃饭用的食器鼎和簋,体积都很硕大。按周朝礼制,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想想他们吃饭时的场面,一个人面对这么一大堆一字排开的铜疙瘩,也挺骇人的,气派是气派,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食欲。

  其二,那时的人能喝,在所展出的各类青铜器中,酒器最多,粗略算一下有十几种,比如尊,彝,?,壶,觚等,作为对比,食用器具只有鼎,鬲,簋三种。身旁一位妇女领着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在参观,边看边对小男孩说,你长大了可不能喝酒,你看看这些酒器,就知道殷商为什么亡国了,小男孩默默点头。

  当然,同样的场景有不同的解读,朋友老邵走过来,就赞不绝口的说,这都是我们国家传统文化的精粹啊,一定要发扬光大下去。那妇女乜斜了老邵一样,带着小男孩快速离开了。

  殷墟博物馆真正独有的是甲骨文,这是一些镌刻在龟甲或者兽骨上的文字,用以农业、征伐、捕捞以及祭祀时占卜,笔画纤细,笔锋有力,殷墟大概出土了15万件,共出现了五千多个单字,其中能辨识的只有1500个左右,其余的都漫漶不清或者云里雾里,有些估计是刻者随手写的,他自己事后也未必认识。

  在博物馆旁边的空地上立着一些石碑,前面是甲骨文,后面是解译,是一些比较清晰完整的甲骨文拓片后刻上去的,可以前后对照,供游人欣赏。老徐和老邵两人站在一块石碑前研究,为一个字争执不休,老徐说是“龟”,因为他看到了“龟头”,老邵说是虾,因为他看到了“虾眼” 。也真难为他俩了,甲骨文识别是一门高门槛,高智商,需要很高悟性的学问,现在若有谁能从剩余的3500个字里破解出一个来,都可以当博士了。

  说到甲骨文的破译不得不佩服郭沫若,郭沫若有很多挺唬人的头衔,比如诗人,书法家,文学家,历史学家,剧作家,古文字家等。有些不太靠谱,比如诗人,那些感情充沛,内容空洞,语言如大白话的诗也算诗的话,估计很多人会写。有些不太让人信服,比如书法家,康生就说,他用脚趾夹根棍都比他写得强,但古文字家却名副其实,他在甲骨文上的贡献仅次于国学大师王国维。

  走出博物馆,前行不远就是车马坑,共六座,大都是两马一车,有四座还各葬一人。三千多年前的马车已经很让人震撼了,轮毂有一米多高,车身宽大,结构牢固,造型美观。当年若有这样一辆车行驶在故都的大街上,那肯定很拉风,驾车的人想必趾高气扬,威风凛凛,而且,更主要的是,这还是目前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畜力车。

  老徐生性幽默,谈吐诙谐,参观过程中,指着坑中那具陪葬的尸骨对我们说,终于知道大伟为什么不学车了,看,这就是当司机的下场。大伟是我们同行的几个朋友里唯一不学车的。大伟身体壮实,性格憨厚朴实,笑点低,往往老徐的话语刚落,大伟的笑声便骤然响起,他俩在一块如同相声里的逗哏和捧哏,经常惹得我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声中不禁想到,那个时代的人真是悲催,这样的马车在当时那种经济条件下,恐怕并不多见,驾车的人即便是奴隶,想必也是千里挑一的,起码身强体壮,手脚灵活,说不定长得还很英俊,这样的人说埋就给埋了,找谁说理去。要搁在现在,给领导开车,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不敢说前程远大,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肯定的。

  很庆幸我们晚生了三千多年。

  那时的马车虽然还很简单,但结构已经成型,后来东周时期的天子驾六,春秋战国时期的四人战车,以及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牛车等,都是在此基础上慢慢发展起来的。那年去西安马俑参观,曾看到一四匹马拉的战车,青铜铸就,大小为真车的一半,上面有椭圆形顶盖,分前后两室,两者之间有窗,很精美。想当年秦始皇南巡,大概就是坐着这样的车,走到博浪沙时,被一个莽汉用一个五十斤的铁锤差点击中。后来暴病亡于河北沙丘,大概也是坐着这样的车,一路和臭鱼为伴回到咸阳的。说起来,我更喜欢魏晋时代的牛车,慢悠悠的,人在车上可以喝酒,可以睡觉,不疾不徐,不颠不簸。刘伶就是这么干的,边喝便睡,等车走到无路了,又返回去,还嚎啕大哭,也不知哭哪门子劲。

  参观完了宫殿区,又坐景区游览车前往几公里外的王陵区,和想象中以前见过的掘地为宫,堆土成丘,高大壮观的帝王陵不一样,这里平林漠漠,荒草萋萋,烟雨??鳎??松⒉荚诒呓橇阈堑呐阍峥油猓?床怀鋈魏蔚弁趿甑钠?蟆U饪赡苡胍笊淌贝?粲诨?奈拿髟缙诘?a href="http://www.duwenzhang.com/huati/shehui/index1.html">社会形态,经济不发达,礼制不健全,丧葬大概还没形成完整规制有关。也可能是因为年代日久,风吹雨淋,河流改道,兵荒马乱,原有的土丘慢慢消失了,大地抹平了曾经的痕迹,又恢复到它本来的面目。而其出土的文物除了司母戊鼎外,其它也乏善可陈,倒是陪葬品里成堆的人和动物尸骨,凸现出了奴隶时代文明的暗哑和人性的扭曲。

  这里并没有殷纣王的陵墓,牧野之战失败后,纣王帝辛逃到朝歌,登上鹿台后自焚。周武王作为胜利者,发挥了高姿态,允许家属殓尸,其儿子武庚将其葬于“淇河之畔”,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淇县朝歌镇。据说,那里河水清澈,环境清幽,草木繁茂,欣欣向荣,纣王折腾了一辈子,把小命也折腾没了,在这里总算可以歇息了。纣王陵附近还有妲己墓,两人生前恩爱,死后也算圆满,虽然没有合葬,但彼此可以相望,总比唐玄宗和杨玉环天各一方强,尽管后者“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发誓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史上对妲己多有污词,多不可信,一个女人无非长得漂亮点而已,能兴起多大的风浪?难道漂亮也是罪吗?自古英雄爱美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况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殷纣王也并没有史书上说的那么不堪,一个朝代的崛起和消亡自有其规律,绝非个人所能改变。只是,纣王帝辛生逢其时,在某个阶段的某个举动,不经意间成了压垮殷商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而已。

  凄风苦雨中,一行人终于游览完了了殷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回望这片三千多年前的帝国都城,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风雨飘摇,腥风血雨的年代,心有戚戚然,正所谓,“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