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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刺绣
 
 
修改时间:[2019/04/10 23:07]    阅读次数:[374]    发表者:[起缘]
 

  奶奶的手很巧,凭借一枚纤细的银针,牵动五彩丝线,上下、左右,舞动在平整柔软的空白布上,绣现出一幅幅动人画面,让人赞叹。许多人登门求购,也有许多人登门拜师学艺。

  奶奶绣的牡丹,有红色、黄色、白色、粉色。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好似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奶奶绣的梅花,也别有韵致:含苞的娇羞欲语,脉脉含情;乍绽的潇洒自如,落落大方;怒放的赧然微笑,嫩蕊轻摇。有的娇小玲珑,憨态可掬,像初生婴孩般可亲;有的青春洋溢,热情奔放,似亭亭玉立少女般可爱;有的超凡脱俗,端庄大方,如持重贵妇般可敬。看*惯奶奶的刺绣梅花,以至于当我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梅花时,真不敢相信,奶奶绣出的梅花,比真实的梅花还要有活力,更加清丽超然,清雅脱俗,清白无瑕,清正无邪,令人望之肃然起敬。原来艺术的梅花比真实的梅花更有魅力啊。奶奶绣的玫瑰,一朵朵灼灼如火的玫瑰花的花瓣挨挨挤挤、层层叠叠就像一个个红通通的玛瑙,美丽极了。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儿,有的花瓣花儿全都绽放开来。露出粉红色的花蕊,热烈奔放。

  奶奶绣着各种花,每一件都是极其精致优雅的艺术品。记得奶奶绣的一幅玫瑰花,黑色的底布,绣了艳丽,层次感极强的玫瑰,被妈妈镶嵌在镜框里,高雅脱俗。

  奶奶一个人独坐在古朴清幽的宅院里,计上心思,轻挑慢捻地细描着针线,一针一线来回穿梭。她刺绣的动作是灵巧优雅。小时候,奶奶在庭院刺绣,我坐在一旁看小人书,狗在一旁静静的卧着,猫也静静的卧在一旁。就这样,静静的,一晃就是一个下午。

  刺绣,特别伤眼睛,特别磨人的性子,许多年轻人不愿意学。村里有愿意来找奶奶学*的姑娘嫂子,不论如何虚心,绣出的东西,总比不上奶奶的高雅细腻。听说奶奶小时候读过诗书,虽然一辈子都是一介平民,但诗书的力量,韵味还是体现在奶奶的刺绣中。原来,刺绣,是深宅里的女子抒情,一针一线的温柔倾诉。空白的织物被赋予灵感,思想的纯度融进无声的诗行,浪漫山水是灵魂深处绽放的花。丰富而美好的想象点缀了单调的生活,构筑出梦里江山与诗意年华。

  有一个长相一般,脸上布满青春痘的姐姐来向奶奶学*刺绣,言语间,向奶奶叙述她的委屈与无奈,因为长相,她的爱情道路曲折不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除了这句话,奶奶似乎没有专门安慰她,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在一个热闹的小镇上,有对夫妇,开着一个客店,他们热情好客,待人真诚。因此客店的生意非常好。 可这对老夫妻总是在担忧一件事,女儿小时候出天花,留下了满脸的麻子。女儿十分孝顺,会做很多事,但因为是麻子脸,年纪大了的女儿,一直找不到对象。这成了老两口最放心不下的事。女儿也不愿出门,整日戴一块面巾,躲在后院做事,洗床单,洗衣服,洗菜,做饭。

  这天天黑后,店里来了一个格外英俊的小伙子,这对老夫妻招待这个小伙子时,觉得这个小伙子特别有礼貌,心地善良,主动帮这对老夫妻把店外的桌子,凳子之类收进屋里,帮忙把店铺所有活动的窗户,白天取下,晚上镶的木板窗户一扇一扇的镶上。交谈中,这对老夫妻知道小伙子孤身一人要到远方的城市谋生。“要是这个勤快的小伙子是自己的女婿多好啊。”他们给小伙子端来自家酿的美酒,喝着喝着,小伙子醉倒了。老夫妻把小伙子扶到客房睡下。之后,他们把女儿叫来商量,让她和小伙子睡一个床上,把生米做成熟饭。女儿在后院已经观察到小伙子的表现,对小伙子也是心生好感,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夫婿,那肯定是件极其美好的事。老夫妻见女儿不说话,就说:我们老两个知道这方式有点不合适,但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呀。女儿,你好好考虑考虑,替自己做主吧。说完老夫妻回房间休息了。姑娘回到厨房,添柴火,锅里还熬煮着骨头汤,明天早上父母卖早点,骨头汤是重头戏。和姑娘同龄的女孩子,早就嫁人做妈妈了。姑娘也想有个如意郎君,但自己的麻子脸,吓跑了多少小伙子? 姑娘心烦意乱的想着,不知所措。突然,“啪”的一声,一个黑色的东西从房梁上掉到酒缸里,姑娘跑过去一看,哎呀,清冽的酒全变黑了。

  姑娘用瓢一舀,简直就是墨汁一样的黑,这一大缸酒以后怎么卖啊? 姑娘更加心灰意冷,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就把一大瓢墨汁一样的酒喝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酒醒后的小伙子口渴得厉害,就自己到厨房找水喝,在厨房看见一个貌美的姑娘坐在凳子上睡着了。姑娘的皮肤白白的,光滑洁白,头发黑黝黝的。长长的眼睫毛是那么美。小伙子忍不住把自己外衣脱下来披在姑娘身上,他有一种想要永远保护姑娘的渴望。后来,小伙子和姑娘成亲了。那缸墨汁一般的酒,原来是掉了一条墨蛇在里面。姑娘喝了墨蛇酒,脸上的麻子就不见了,变成了美貌的姑娘。后来,他们一家靠卖医好麻风病人的酒而发了不少财,一家人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

  “姑娘,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静心做好你该做的事,绣好花就行了”。奶奶安慰着来绣花的姐姐。我那时不太听得懂奶奶这个话的含义。觉得脸上长痘痘和绣花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这个长痘痘的姐姐去买瓶墨蛇酒来喝下去。可见识很广的爷爷说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哪里卖墨蛇酒的,故事就是奶奶乱编的,让我不要当真。那个时候的我,经常会去树林间,草丛中寻找,希望能找到一条墨蛇,拯救一下天下为痘痘脸发愁的姑娘们,可我寻找了很长时间,不但没有发现墨蛇,连一般的蛇都没有见过一条,搞得我十分沮丧。

  脸上布满青春痘的姐姐向奶奶学*刺绣,学得十分认真。大概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她就把奶奶的技艺全部学会了。后来,她还去了大城市,专门拜师学画画。当她从城里回来,她把自己绣的花给奶奶看的时候,奶奶说“我早就不能教你了”。一旁的爷爷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个时候的姐姐,脸上的痘痘早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自信和喜悦,她看上去特别漂亮。和她一起来的陌生哥哥,就是她在大城市画画时认识的同学,他们打算在城市开自己的店,为旗袍绣花,为钱包,拎包绣花,为许多人们喜爱的东西绣花。奶奶说:好,好啊。你们有作为啊,成大器了。我在乡村,一辈子就是为门帘,桌布,枕套,围腰,背带,鞋面,鞋垫绣花,你们把绣花带出去,让它在城市活出新生命,你们了不起啊。

  这时,我好像才真正明白奶奶曾经对这个姐姐讲的话“一切慢慢都会好起来的,静心做好你该做的事”。是啊,静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才会收获成功和喜悦。

  如今,看着奶奶留下的一些绣品,睹物思人,物是人非,思绪万端。在人生这条不归路上先行的奶奶,虽然不会再回头,但她留下了人生的足迹,留下了让人们惊叹的刺绣。刺绣给她平凡的生命,增加了别样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