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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登黄鹤楼
 
 
修改时间:[2018/12/10 11:04]    阅读次数:[424]    发表者:[起缘]
 

  来武汉不能不看黄鹤楼,黄鹤楼之于武汉,俨然趵突泉之于济南,已成为了九省通衢大武汉的标志。

  一开始,我以为黄鹤楼只是一座楼,没想到,黄鹤楼现在成了一所公园。公园倚蛇山而建,从外面看很气派,东门广场入口处几十米高的台阶上,一座歇山顶式三层灰色门楼居高临下,气势凌人,上书“黄鹤楼公园”五个金色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黄鹤楼,颇有喧宾夺主之势,让人陡然而生敬畏之心。

  蛇山也算不上一座山,只能说是一个丘陵,丘陵呈蛇状,蜿蜒匍匐,静静的守在长江边上,和对面的龟山一道,成为扼守长江的咽喉。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蛇山正是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多次出现在古诗词里,见证了无数人文墨客及达官显贵的的莅临游览。

  步入公园,沿主路前行几十米,上了一个坡,来到一个丁字路口,往左是去黄鹤楼,往右是岳飞广场,广场有岳王亭以及岳飞的铜像及浮雕,我一开始有些诧异,岳飞生在河南汤阴,葬在杭州西子湖畔,怎么和武汉还有牵连?旁边一位身材瘦削,有书卷气的中年女士看到我的疑惑,主动担当起了讲解工作。原来岳飞五次北伐,有四次是从这里出发,沿汉江北上,与金人逐鹿中原,武汉大学旁边的东湖就是岳飞当年训练水师的地方。正是在这里,岳武穆纵横捭阖,运筹帷幄,建立了一生最辉煌的伟业,写下了生命中最华丽的篇章;也是在这里,在北伐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被宋高宗下令退兵的十二道“金字牌”所逼,悲愤之余,写下了《满江红。怒发冲冠》这首千古名篇。

  后面的浮雕上,有这首词的全文,让我们来静静欣赏一下吧。“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隔着一千多年的时光,我仍然能从这首词里感受到岳飞当时的愤懑与不甘。小时候听刘兰芳播讲的《岳飞传》,时时被岳飞的精忠报国所感动着,被秦桧的无耻构陷所愤怒着,恨不能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岳飞无疑是中华民族的忠臣与名将,他心心念想,“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但真要北伐成功,迎来宋徽宗父子二人,当今皇上的地位又何从谈起?所以,岳飞的悲剧命运是早已注定的。在皇权统治下,家国大义,民族情怀,都远远没有自身地位最重要,没有秦桧,或许还有张桧,刘桧等人。

  突然想到一则趣事。

  在杭州西子湖畔的岳飞墓旁,甬道尽头处,一矮墙下立着秦桧夫妇反剪双手,面墓而跪的铁像,两人低头缩颈,神情委顿,任风吹雨淋,酷暑严寒,一跪就跪了近千年,而且还将世世代代永远跪下去。王夫人上身赤裸,一对奶子明显下垂,被游客摸的明光放亮,这虽然有点滑稽,但却反映了民众的真实感情,秦桧若生前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岳飞铜像高八米,重达十六吨,全身披挂,一手执卷,一手牵马,浓眉长须,高大挺拔。其神情严肃,双目炯炯,眉宇间饱含忧愤之色。前方,过了长江不远便是中原大地,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如今,却在金人的铁蹄下饱受蹂躏,山河破碎,故土难回,岳武穆壮志未酬,心如刀绞,恨不得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对这位流芳千古的民族英雄,我心里洋溢着满满的敬意,深深的三鞠躬。

  沿着山脊继续前行,两边树木葱茏,绿意盎然,山路清幽,阒无人声。穿过几个汉白玉石牌坊,黄鹤楼蓦然呈现在眼前。楼高五层,黄色琉璃瓦加身,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黄鹤,这就是历史上与江西滕王阁,湖南岳阳楼齐名的江南三大明楼之一,黄鹤楼。

  登楼远望,无边美景尽收眼前。 “一桥横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对面的龟山上,电视塔一柱擎天,晴川阁若隐若现,江边高楼鳞次栉比。远处汉江如一抹细线,缓缓汇入长江,武汉三镇清晰可分,大江奔流,滚滚东逝,白云苍狗,亘古如斯。

  想当年,诗人崔颢来这里,揽此盛景,诗兴大发,挥毫泼墨,一首《黄鹤楼》千古名传, “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后来李白这里,也诗兴大发,忽见崔颢所题之诗,喟然长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遂丢笔而去,留下一段文人相惜的世代佳话。追随者的队伍还有很长很长,比如后来的王维,白居易,贾岛,陆游,范成大,张居正,张之洞等人。

  只是目前的黄鹤楼早已不是崔颢所登临的黄鹤楼,武汉作为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历史上经历过多次兵燹战乱,黄鹤楼几度化为灰烬,又多次重建,现在的黄鹤楼是在1981,以清同治楼为蓝本重建的,比起崔颢所登临的黄鹤楼要高出二十多米,但因为视线内高楼林立,很多古诗中所描述的情景不复再现,比如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比如“汉树有情横北斗,蜀江无语抱南楼”,比如“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等等,只能一声嗟叹,徒增几分惆怅。

  一九二七年春天,毛主席来武昌开办农民运动讲*所,期间曾多次登临蛇山,有一次登上奥略楼,面对薄雾浓云,长天一色,想到当前国内革命形势危如累卵,白色恐怖黑云压城,前途迷雾重重,顿觉心情有些沉重,挥毫写下了《菩萨蛮。黄鹤楼》,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词句雄浑沉郁,悲壮苍凉。

  二十九年后,主席再次重游故地,已是天翻地覆慨而慷,面对同样的景色,主席心情愉悦,豪情满怀,写下了那首我们更为熟悉的《水调歌头。游泳》。“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诗词里洋溢着一种乐观向上的豪迈和从容。

  今天,当我站在这同样的位置,面对这同样苍茫的天空,同样奔腾的长江时,回想起一千多年前的崔颢,李白,白居易,贾岛,九百多年前的岳飞,陆游,范成大,五百多年前的张居正,一百多年前的张之洞,六十多年前的毛泽东,也有着同样的感慨,“黄鹤知何处,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和大自然比,人生真的是太短促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栗,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几千年后,焉知没有人和我一样,站在同样的位置,发同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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