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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仍在路上
 
 
修改时间:[2017/06/28 16:07]    阅读次数:[412]    发表者:[起缘]
 

          1

  秀水村党支部班子选出来后,执子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脑壳里绷紧了两个月的那根弦总算是松懈下来,睡了一觉后,他就开着自己的小车,正大光明来到了镇里见张书记。

  还在大门口,就遇到了李副书记。

  “你是来见我的吗?昨天才见了面,脚步这么勤呀?”李副书记靠在门边上,一边剔着牙,一边笑嘻嘻望着摇下车窗玻璃的执子问。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怎么会来找你呢?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滚了一天,今天我就来找你,别人还以为我们有什么猫腻,”执子一边说一边瘪着嘴巴露出一丝笑,说:“李副书记,你要和我搞好关系啊,你在我村里联点,下去了没饭吃没酒喝可不能怪我啊!”

  “我一点也不怪你,我要是下你们村,就事先买好馒头带着去。”

  “说笑话吧,你只怕是解放前吃了馒头的。”

  “我不是说笑话,解放的时候,我娘还只有两岁,哪里有我。”

  执子就笑着把车开进了镇政府的院子,停在那里。刚一下车,就围拢来一群干部,看着他的奔驰轿车,评头品足。他们每个人都在想,这一辈子别说是买奔驰轿车,就是买辆奥迪轿车只怕也是奢望,要是能让执子开着车带他们兜兜风也是无限的享受。

  执子仿佛是看穿了他们的心事,就拿出和天下香烟给他们分烟,一人一支,一边分烟一边说:“你们明天有空吗,我带你们去台创园玩玩,到那里去K歌吃新鲜葡萄。”

  一个叫蓝天的副镇长说:“执子就是密切联系群众,当上了书记不忘我们镇里这些小吏,我明天正要去台创园联系工作,那就坐你的顺风车吧。”

  金秘书说:“好啊,我明天也是要去台创园调查几个数据,这屙屎挑地米菜的事,一搭二便啊,我乐意!”

  执子伸出手朝他们打了个响指,然后说:“好了,不和你们说笑了,我去找张书记。”

  张书记还没有出门,正在办公室里清理书案,执子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说:“你忙啊,张书记?”

  “你这个同志是找我吗?”张书记看了执子一眼,仍在做自己的事情,仿佛不认识执子似的。

  “你还不认识我呀,张书记?”

  “认识认识,你不就是街上那个杀猪摆肉摊的陶师傅吗?我在你那里剁过肉,你的肉里好像是含了水。”

  “张书记你搞错了,我是执子呀,秀水村的执子,过去是小秀水的村主任,现在是大秀水的支部书记,是你的正宗部下呀!”

  “是吗,你就是执子呀,你就是茧子的哥哥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看你生得肥头大耳,我还以为你是个杀猪卖肉的呢。”

  执子被张书记说得在地上团团转,他的脸像是泼了猪血一样,分辨说:“张书记你不认得我执子也罢,我们家的茧子可是赤赤有名的人啊,他的家人怎么会有杀猪卖肉的呢,再说,我当小秀水的村主任都有四年了,你要是不认识我,不是自己贬自己吗?”

  “执子书记你别见怪啊,我来这镇里才半年,在党校又学*了三个月,村镇两级干部三四百人,我一时认不全也情有可原,再说我的眼睛有点江湖,在所难免啊!”

  张书记这样一说,执子的脸就好看多了。

  “你有事吗?”张书记停下手里的活,问执子,“你要是有事情,就坐下来说,别站着,又不是来讨饭的。”

  执子顺势坐在一把沙发上,他说:“我就是来向你汇报的,昨天,我们秀水村党支部班子选出来了,我是书记。现在要选村主任了,你说说看,我们选谁为好?”

  “书记选的你呀?据我所知,你的党龄还只有三年啊!”

  “张书记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对我的党龄这么熟悉?”

  “执子你不知道啊,我这人有个特点,每到一个新地方,不是先认人,而是先读档案,我的记性特别的好,过目不忘。”

  “张书记,那也没什么啊,我就是只有一年党龄也可以当书记的,我早就是镇里的明星企业家,开的是奔驰车,抽的是和天下烟,我就是要为全镇的党员带个头,让他们和我一样,带领全镇的农民致富。”

  张书记坐到椅子上去了,他一手按着桌子,一手靠在椅子扶手上,对执子说:“不扯闲篇了,你们的村主任最好是选艾主任,据我所知,这人不错,做事公道。”

  执子说:“辛杜行不行?”

  “我不是说了吗,艾主任人不错。”

  “错与不错都要选啊,要是辛杜的票多呢?”

  “你们秀水的农民又不是睁眼瞎,该投谁的票他们不知道呀?再说,辛杜如果不是候选人,谁又投他的票呢?”

  “张书记你不知道,我们秀水太复杂了,有六七个大屋场,还有六七个小屋场,一个屋场一个姓,他们投票,宗族票要重于公道票。”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家祖祖辈辈住在农村里,还能不知道农村*惯,而且你们村里昨天的选举也告诉了我这个事实。”

  张书记这样一说,执子的脸又红了。

  执子知道,论口才,他不是张书记的对手,他说服不了张书记,却又不能听任张书记把他的意图贯彻下去,怎么办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走吧,离开张书记吧,村主任的选举权在村民手里,去告诉辛杜,要他去争取选民吧!

  执子车转身就走了,等他走到门口,张书记又叫住了他说:“执子书记,你已经是秀水的书记了,今后要经常和你的上级打交道,我告诉你,和上级打交道时,你要称呼上级为‘您’,不要总是说‘你’。”

  停了一会,张书记又说:“你读多少书啊,不是‘赤赤有名’,而是‘赫赫有名’,到外面别说错了。”

  执子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里,听完张书记的话,他不回答,顿了顿,就走出去了。

         2

  执子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只几分钟就到了老南山村辛杜的超市里。

  一下车,辛杜就笑着说:“执子伢崽,你好神气啊!”

  执子认真地说:“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不要再叫我执子伢崽了,张书记都叫我执子书记,你难道比张书记大?”

  “我就叫你执子伢崽,怎么啦,不服气呀?”辛杜乜斜着执子,说,“执子伢崽,执子伢崽!”

  辛杜就是粪缸里石头,执子把他无法。

  执子说:“马上就要选举村委会主任了,你要努力啊,别到时候选不上又来怪我!”

  辛杜说:“你别打预防针,也别打退堂鼓,选我当村主任,不是我要努力,而是你要努力,你要是不选我当这个村主任,那你就从书记位子上滚下来,滚慢了都不行!”

  “你真是又臭又硬又邋遢啊,你要当村主任,怎么是我努力呀,怎么不是你自己努力呀?倒攀甑啊!”

  “我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你的书记位子就是我帮你搞来的,你当然要帮我搞到这个村主任位子,我们是有君子协定的,别忘了!”

  执子不和他争了,他们已经争过,辛杜硬要说他的书记位子得益于他,那也没法子,由他去说吧。

  执子说:“和你说认真话啊,我刚从张书记那里来,秀水村村主任一职,张书记想要艾主任担任,你要是还不努力去运作去争取,还一屁股坐在这里说是我的事情,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辛杜说:“那好吧,我就为你出一点力,先说好啊,我们二人四六开,你负六分责任出六分力气,其余的四分由我来负责。你现在说说,我们先要做什么?”

  执子说:“选村主任至少要投两次票,一次是预选,选候选人;再次是正式选举,选村主任。这最先要做的事就是要让你自己进入候选人名单,要把艾主任的名单从候选人队伍里剔除出去。”

  辛杜不说话了,他感觉到执子在说真话,不是糊蒙他的。

  执子开车回去了。

  3

  辛杜在超市里转进转出,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老婆说:“你晃什么晃啊,没听进去呀,还不赶快去镇里呀!”

  辛杜说:“你个败家娘们晓得个腩,你以为我没想到要去镇里呀?我是在想,是先去镇里还是先去告倒艾主任。”

  辛杜老婆说:“你还说我不晓得个腩,我看你是不晓得一筒骚,要告倒艾主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然是要先去镇里把自己拱进候选人队伍里,不然,你就等着贩凉粉吧!”

  辛杜一想,老婆还真说得对,爬上奥迪车就开到了镇政府。

  李副书记夹了个包,正准备要出去办事,被辛杜堵在了院子里。

  辛杜说:“李副书记你是在我们村里联点吧,要选村主任了,你看,由我来当村主任如何?”

  李副书记看看辛杜,又看看他的奥迪车,笑了笑,摇摇头。

  “怎么啦,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是不是在讥笑我?”

  “哪里哪里,我是想说你何必要来凑这个热闹,开着奥迪车,想着当村主任,你就不怕掉价?”

  “我怕掉什么价,我就是一个农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农民光荣啊!别人都往城里跑,别人都到外面去赚钱,我独独不去,我就是要立足农村,响应党号召,建设新农村!”

  “你屙过尿吗?”

  “李副书记你不是说笑话吗,谁还没屙过尿,我一年起码要屙二千多坨尿,也不知道是不是肾虚。”

  “那你没照过自己呀?”

  辛杜听懂了,这个李副书记在骂他。便伸出右手捏住了李副书记的胳膊,疼得李副书记龇牙咧嘴,脸都扭曲了,喊着‘唉哟唉哟’。

  “你屙尿照过自己吗?还说我!我在和你说正经话,你是镇里的副书记,我是你治下的村民,我来向你反映一个村民的正当要求,莫说我只要求当选村主任,就是要求当国家主席,也是符合法律的,你干嘛讥笑我?”

  李副书记说:“我不是讥笑你,是你的人缘不好啊,我只是实打实说,你别怪我啊!”

  “你说我的人缘不好,为什么以前我选上了南山村村主任?”

  “那你说说,你那时候选上了南山村村主任,为什么没上任做一天村主任呢?”

  这两个人说的是往事,十年前,南山村选村主任,辛杜暗地里用拳头说话,谁要是不选他,他就打谁,吓得南山人只好选他了,谁知他真的选上了,南山人失悔极了,一齐到县政府去告状,一致要求罢免他的村主任,说他在搞坨子专政,不能作数。县政府一调查,还真是那么回事,就宣布选举作废,还要处分辛杜,这个辛杜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如何处分?辛杜在县政府晃荡了几天就回去了,村主任虽说没当上,后来却拿了几年工资,村干部还不敢不给钱他。

  李副书记提起这件往事,原本是要让辛杜难堪的,谁知这个辛杜脸皮厚得城墙一样,他把李副书记的胳膊用力捏了两下,疼得李副书记跳了起来。

  李副书记说:“辛杜伢崽你松不松手,不松手我就喊派出所的警察啦,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啦。”

  辛杜终于松手了,他说:“李副书记,我就是闹着玩的。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还要靠你把我提到候选人名单里去。今后我不光要关心你,我还要多多关心你的家人,我知道你家就住在县城活泼路欣怡小区三栋八单元,你老婆叫秦晓桂,县城的一朵花,在移动公司上班。你女儿叫李毛毛,机关幼儿园一朵最漂亮的小花,我去幼儿园送我家小子,天天见到李毛毛,长得可爱极了,我恨不得摘下一朵花戴在我儿子头上。李副书记你好命啊,家里有两朵花,我们家一朵花都没有。”

  李副书记当然是不傻,他听懂了辛杜的画外音,就对辛杜说:“好吧好吧,你回去吧,我会对张书记说的。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家里人一根汗毛,我就叫你去吃牢饭。”

  辛杜笑着说:“还是李副书记懂味!不过,你理解错了,我怎么会动你家里人,我只会关心他们。”

  辛杜开着他的奥迪车嘟地一声回去了。

  李副书记在外一天都心神不宁,做事不得归拢,吃饭不觉其味,脑子里全是辛杜的话语,特别是他后来说的那段长话。天刷黑了,他才回到镇里,没有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了张书记的房间。

  “你有事呀?”张书记抬头问李副书记。

  “秀水的辛杜上午来找我,说是想参加他们村村主任竞选,要求将他列入候选人名单。”

  “这不合适吧,秀水的书记已经有点缺陷,如果再让这个烂仔得逞了,那秀水就烂掉了。我们要合力将艾主任推出去,让他担任秀水的村主任,这样,秀水才会平衡,村民才会感觉到正能量。”

  “张书记你是不是听错了啊,我又不是说让辛杜担任村主任,只是说让他做候选人,他绝对是选不上的,秀水村村主任一职迟早都是艾主任的,你怕什么?”

  “我当然是听懂了你的话,我就是不能让这个烂仔进入候选人队伍,不然,无论他选不选的上,都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

  “张书记深谋远虑,我知道张书记不怕他,但是我怕他,他在威胁我,威胁我的家人,我不能因为我的工作给我的家人带去危害。”

  “那你报案呀,让警察去抓他呀!”

  “如何抓他,他只说了威胁的话语,又无人作证,他要是反咬一口,说我是诬陷他,那进局子的就不是他了。”

  “那好吧,那就等他做了坏事再抓他吧!”

  “张书记你说什么啊,拿我的家人做赌注吗?你是一把手,对我家人的安全是负有责任的,你不能拿公社书记的思维来做如今的书记。再说,秀水这个样子,你也是负有责任的。”

  张书记听李副书记这么一说就不做声了,心里想,我有何责任,秀水是你的联系点,我又没说过什么,就是放到台面上来说也是如此。他只是不愿意和李副书记争论下去,李副书记有难处,他是应该考虑的,就答应在党委会上讨论讨论,看大家怎么说。

         4

  辛杜回到家里,在超市里拿了一条精白沙烟,就步行去了积爹家里。积爹今年八十六岁,耳聪目明,还健旺得很,他不但是年岁高,而且党龄也长,在他们屋场里,他就是众星拱月的月亮。

  辛杜见到了积爹,立马双膝跪地,举着那条精白沙说:“孝敬积爹,祝愿积爹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积爹走过去,一手拿烟,一手揪着辛杜的耳朵说:“你个化生子里,又做坏事了吧,去祸害了谁家媳妇,快快招来!”

  积爹揪着辛杜的耳朵往回拖,辛杜就跟着站起来,一边喊着唉哟唉哟,一边告饶。积爹松了手说:“你个化生子里,有嘛事求我,快说快说,你不说我就走了,我要去打骨牌。”

  辛杜笑着说:“积爹,您老人家已经老了,不能担任公事了。公事总得有人来做吧,我只能自告奋勇出来挑重担。这不是要选村主任么,我就想做一届村主任,把秀水的村民带到富裕的路上去。”

  积爹说:“你想做村主任就拿一条精白沙来贿赂我呀,执子要做书记,他可是拿了一条芙蓉王烟还拿了二百元钱给我的。”

  “积爹您是老党员,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呢?我如果是拿烟拿钱来贿赂您,那不是贿选么?我不能这样,我要光明正大地参选。再说,精白沙烟也比芙蓉王烟要好要贵啊,我给您拿烟,不是因为选举,我们是一房关人,我是来孝敬您老人家的。”

  积爹呵呵地笑了起来。

  辛杜说:“您笑什么呀?”

  “我笑你糊鬼,你个化生子里,别看我今年八十六了,我脑壳里明白着啦,你就少扯欠吧里,快说说,嘛事?”

  “我不是和您说过吗,就是选村主任的事嘛。”

  “我知道是选村主任的事,问题是要解决你能选上去的事,不单单是参选的事,这里面有玄机吧。”

  “就是就是,还是积爹高明,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我是这样想的,第一,我要进候选人队伍;再第一,我要把艾主任拉下马来,不拉他下马,就没我的活路。”

  积爹吸了一口烟说:“你一说到这个艾主任,我心里就有火气,我就搞不明白,他一个地主子女,我们党就怎么阶级不分,立场不稳呢,怎么就要重用他呢,死绝了人吗?”

  “您刚才不还说自己的脑壳清白呢,这都什么年代啦,早就不讲阶级了,艾主任七四年出生的,比我小两岁,解放那年,他老爷也只有两岁,您怎么就恨他呢?”

  “我不是糊涂啊,我是气不过啊,这样的人就不该让他们翻身的,就应该踩在地下的,不然,我们怎么叫翻身求解放啊?”

  “好啦好啦,我的积爹爹,积祖宗,您也就别扯欠吧里啦,莫提往事,只说现在,看如何把那个艾主任拉下马。”

  “这还要我教你呀,老本行呀,告状呀,清账呀,就说艾主任有贪污问题呀。你看这个*主席一上台,对贪污深恶痛切,你只对上面人说艾主任有贪污问题,他还能当成村主任吗?”

  “积爹您看看,我们不是告了他四年么,他没有贪污问题呀,屋场里的帐也送到镇里经管所审查了几个月,还张榜公布了,村民也没疑问了呀,还有么子新鲜的吗?搞点新鲜的。”

  “你这个化生子里,还是水浅了,他有没有问题是一回事,我们说他有问题是另一回事,不是有句老话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吗,我们就把他赶进黄河里去,让他洗不清。我们组织屋场里党员去告他,县纪委能不理不睬我们么?”

  辛杜伸出大拇指说:“高家庄,高,高,实在是高!”

  积爹说:“你去寻找新材料吧,我来动员屋场里的党员,大家拧成一股绳,坚决告下艾主任!”

  5

  此后一段日子里,积爹就和辛杜分工做工作了,辛杜一门心事去找艾主任的黑材料,他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镇里的干部,最近四年,老南山村一直没书记,就是他兼着书记一职的,他叫季子。这个季子原本是口风很紧的,辛杜磨了他七天七夜,磨得他气息奄奄,只得招了,终于出卖了艾主任。积爹呢,他在屋场里找党员一个个做工作,先从房关里党员做起,然后扩散,屋场里十二个党员,只漏落了艾主任一人,他们都说,积爹就是他们的太阳,而他们就是向日葵。

  辛杜紧锣密鼓地按照部署做着工作,突然就传来了消息,执子告诉他,说是在他的努力下,终于争取到了辛杜候选人名单,可以将他的光辉名字写在选票上了,不过是排在第三名。

  执子听了以后又高兴又担忧,他不知道前二人都是谁。

  “排在第一名的是谁啊?”辛杜捏着执子的手腕问。

  执子一边挣脱了辛杜的手,一边喊着唉哟,他说:“你轻点行不行,弄疼我了。第一名还有谁,就是艾主任么。”

  “那不行,那不行,你没看见我正在弄他的材料么,你没听说过吗,总结成绩进北京,总结问题判徒刑。”

  “得了吧,你的名字能上选票就不错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吗,求爹爹,告奶奶,才有这个结果的。”

  “可是你没把艾主任拉下去呀!”

  “这第一次可是选候选人,有他无他都无所谓的,即使他的票数多,你还是有扳本的余地。”

  辛杜想了想,也是,只好这样了。

  “那排在第二名的候选人是谁?”

  “那还用问么,盘木呀。”

  “他发疯了吧,真的是不做生意了么,真的是不贩汽车了么,他怎么就盯上了村里这个臭鱼烂渣。你们呀,真不公平,党员都在我名字前面,太不拿我们群众作数了。”

  “这个排名是镇党委研究过的,与我们支部无关。再告诉你吧,后天就是选举的日子,你要活动的话,还有一天两夜的时间。好吧,快去做准备吧,别在这里嚼舌了。”执子说完就离开了辛杜。

  辛杜看着离去的执子,还是扬着手说:“你也要去帮我啊,你要深入群众中去,帮我树立正面形像。”

  执子就像一阵风样,飘走了。

         6

  辛杜回到家里,又拿了一条精白沙去孝敬积爹,叫他动员屋场里的党员,帮着他一起去深入选民中宣传辛杜。这帮子人做了分工,一人一个屋场,不分白天黑夜,一定要在这剩余时间里把辛杜宣传完。

  辛杜自己的任务是攻下严家嘴屋场,严家嘴的四爹五十多岁,是个老党员,在屋场里最有威信,又长得虎虎有生气,力气还特别的大。

  辛杜拿了两条精白沙烟第一个就走进了严四爹的家,他得先拿下这个严四爹。进门就说:“严四爹,您认得我么,我就是辛杜,老南山村的,是这次村主任候选人之一,希望您投我的票。”

  严四爹说:“我不认得你,但是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听说你在十年前竞选南山村村主任时,就是靠拳头说话的,这次你也准备用拳头说话么?”

  “看情况吧,社会都进步了,我也进步了。”

  “我可是没进步啊,我也喜欢拳头解决问题!这样吧,今天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二人比试比试,三打二胜,你要是打过了我,我的票就投给你,我们严家嘴的票全投给你,省得你家家户户去做工作,你的烟我也收了。你要是打不过我,那就一切免谈,你也不能踏进我们严家嘴第二户人家了,你看这条件可以吗?”

  “这是真的吗,我可是用拳头打死过水牛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我们就去大地坪吧。你去敲锣,叫严家嘴的人都来看。”

  严四爹把敲锣的任务交给了儿子,笑眯眯地带着辛杜来到了大地坪。锣声一响,严家嘴的人就陆陆续续来到了大地坪,他们不知所以,你问我,我问你,都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严四爹就把辛杜介绍给大家认识,又把辛杜来严家嘴的意图告诉大家,再说了他们二人比试的条件。

  大家一听可以看打架,就兴高采烈了,都说行,要是辛杜打败了严四爹,他们一定把选票投给辛杜,绝不食言。

  说完,人们就围出了一个场子。严四爹和辛杜二人跳到了垓心,摊开了马步。

  辛杜想,我都能一拳打死一条牛,我还打不死你严四爹。

  严四爹想,这个辛杜伢崽没练过武,只有蛮力,我只要避开他的锋锐,凭着多年的武术工夫,打败他应该是绰绰有余。

  还没等主持人喊开始,辛杜就打着鹞子翻了过来,他的鹞子打得飞快,伸展的幅度也大,他的目的就是要用踢瞎严四爹的眼睛。这严四爹见辛杜闪击过来,立马偏到一边,然后只手擒住了辛杜一只脚,顺势甩了一圈,就把辛杜丢在一边,仆倒于地。

  人们以为辛杜遭此一劫,会要很长时间才能爬起来的,严四爹也这么认为。谁知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就朝严四爹冲了过去,快近身了,提起一脚就朝严四爹下身踢去,想要取了他的性命。这严四爹可不是吃素的,他看见了辛杜的毒辣,立即退后一脚,将侧面对住了辛杜,然后用双手捉住了辛杜踢过来的脚,将他提了起来,摔过两圈,扳在地上。

  辛杜这一次摔得很重,而且还是一个狗啃屎式的,脸上擦去了一溜皮,显出了血点。

  严四爹在地坪里悠闲地走着步,一边走一边拍着手,好像是谁弄脏了他的手似的,然后就问地上的辛杜:“还打不打,三打二胜,我已经胜了。”

  辛杜不说话了,爬起来又摊开了马步,举着拳头跳着,像个散打武术师一样,他不再搞偷袭了,两次偷袭,两次失败,他想凭着自己的硬功夫打败严四爹。辛杜一拳拳打过来,拳重如山,拳速似风,他步子稳健,没留下破绽。那边厢严四爹也认真起来,见招拆招,他一次次躲过辛杜凌厉的拳风,辛杜的拳打不着人,一拳拳打在空气上,直打得空气四乱飞溅。只见严四爹突然闪到了一边,一伸手扯住了辛杜的手,一伸脚绊住了辛杜前进的脚,辛杜又倒在地上。严四爹立即扑过去,一膝头跪在辛杜的背上,再把他的两只手反过来捉住,问他服不服,辛杜连说服服服。

  围观的人一起拍起手掌来,叫辛杜快滚回去。

  严四爹进屋去把烟拿来,丢在辛杜的身边,辛杜哪里还顾得拿烟,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一边跑一边说:“严四爹,你要记得投我票啊!”

         7

  秀水村村主任预选工作结束了,结果是艾主任一千二百多票,超过了半数,盘木五百多票,辛杜三百多票。

  辛杜很想不通,自己屋场里就有三百多票,他们都把票投给谁了,是一半投给了艾主任,一半投给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他预计老南山的几个小屋场人应该是把票投给了自己,他在这几个屋场里晃了几圈,都把拳头握得紧箍箍的,那些人胆子小,见了辛杜就笑眯眯的,说一定把票投给他。

  辛杜想不通就不想了,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艾主任拉下马,按照预选趋势,村主任无疑就是艾主任,现在是公示期间,如果不在公示期间将他拉下来,自己就真的是与村主任无缘了。

  辛杜叫积爹将屋场里党员召集起来,他要带着他们去县纪委告状,一定要把艾主任拉下马。

  一个叫林紫的小党员说:“辛杜哥你还有没有新鲜的啊,我们告了四年,县纪委看见我们就像看到了瘟疫一样,躲犹不及。”

  辛杜说:“你们放心,我这次有一杀手锏,镇里原在南山兼任书记的那个干部告诉我一件事,说艾主任弄来一笔棉花款没分给农民,而是留在了屋场里出纳那里,他就是想等风声过后,再把钱放到荷包里去,我们就告他贪污。”

  一群党员其喜洋洋,就像小孩子要过年一样,他们爬上了执子的奔驰车和辛杜的奥迪车,离县城只有八公里路,一声哦嗬就把车开到了县委大院。

  执子对辛杜说:“你带他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县纪委和县委会就在一栋楼办公,有人在楼道上看见了这群熟悉的脸,就忙跑去告知纪委的人,说南山村的告状专业户又来了。

  大家纷纷关门插闩,辛杜他们在外面敲门,敲了一间又一间,就是没人来开门。

  辛杜大声叫了起来:“你们纪委的人?铀谰?玻?桓?嗣?疾患?玻?谰?艘灿Ω糜谢暝谡舛?剑 ?/p>

  清洁工洪妈从厕所里出来,她说:“喊什么喊,不懂规矩呀,这是纪委办公的地方,今天他们都下乡了。”

  辛杜说:“他们去哪里了,么时回来?”

  “不知道,你去问他们,”洪妈说完就走了。

  辛杜说:“走,我带你们去找向书记。”

  纪委向书记在县委那一层办公,他只是兼着纪委书记一职,主要精力在县委那边。

  辛杜见到了向书记,把来意说了说,向书记就说:“你说的这些事先到纪委信访办公室去反映,他们如果调查属实,有关部门就会立案处理的。”

  辛杜说:“纪委那里没人呀,鸦雀无声呀!”

  向书记说:“他们没出去,都在那里,你们敲门或许是敲轻了,没听见,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问。”

  向书记把电话打过去,纪委副书记接了的电话,说他们都在家里,没听到谁敲门呀,况且,他们压根就没关门呀。

  纪委副书记放下电话,就叫秘书通知各个办公室把门打开,准备迎候这群告状专业户。

  辛杜带着人又来到了纪委,他们一看,几张门都是开着,就奇怪了,难道刚才是走错了楼层,他们这些人进纪委,应该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地方的。

  辛杜他们直接来到了副书记室,辛杜说:“林副书记,你们刚才不在呀,没听见我们敲门呀?”

  “我们都在呀,没关门呀,你们是不是走错了楼层?”

  “你们这幢楼统共也就六层高,我没来一百回,起码也来了九十九回,我们难道会走错吗?”

  “你们要是没走错,那就是你们眼睛花了,没看到我们。”

  “林副书记,我知道你们嫌弃我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共产党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我们这群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们都是党员,是来向你们反映问题的,你们不应该嫌弃他们,而应该热情地接待他们,虚心倾听他们的意见,把他们反映的问题解决好,这样,你们才配称为纪委。”

  林副书记说:“辛杜呀,我们是老熟人了,你在我们这里吃饭还吃少了?怎么就嫌弃你们了,我们怎么就不配称为纪委了,你也太放肆了吧!你们来反映问题就反映问题,少扯欠吧里。”

  “好了好了,林副书记,你也别生气了,还是说正事吧,我们党员来找纪委反映原南山村艾主任的贪污问题,你看由谁来听取我们党员的反映。”

  林副书记说:“我先要纠正你的说词,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个党员,你不能说‘我们这群党员’,只能说‘他们这群党员’,你应该读了个初中吧,要把人称关系搞清楚。”

  “好好好,我确实还不是党员,我确实把称呼搞错了,还是说正事吧,你安排谁来听我们的反映,你是不是也参加?”

  林副书记将电话打到信访办公室,小陈就过来了,他叫小陈把这群人带到会议室去,还说自己一会儿就来一起听反映。

        8

  大家坐在纪委会议室里,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茶。

  林副书记进来了,叫小陈开始听取反映。小陈还没说话,积爹就说:“小陈你们没烟招待我们呀,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抽烟的哦。”

  小陈笑着说:“积爹您来过多次了,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林副书记都是不抽烟的,再说,我们有纪律,公共场所不许抽烟。”

  积爹说:“好好好,不抽就不抽。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柳积书,今年八十六岁,党龄六十岁,不好意思啊,我的党龄比林副书记的岁数还要大十几岁。我一直是党的老干部好干部,当过公社林场的会计,当过大队里的副书记,参加过华容社教,你们知道社教是什么吗?那时候,你们这些人都还没出生啊!”

  这是积爹的开场白,林副书记已经很熟悉了,他也知道积爹的用心,一开口就居高临下。莫看这个老农民一生没离开过土地,毕竟有了六十年党龄,把自己混得滚圆滚圆了。林副书记就忍着不做声,任由积爹去发挥,心里想,他总有完结的时候。

  积爹继续说:“林副书记呀,不是我要倚老卖老啊,你们是什么单位,你们就是纪委嘛,纪委是干什么的,我不说你也知道,纪委就是我们党内搞纪律检查的,我们党向来是光明正大的,世界上那么多党,哪个党有纪委,只有我们党有吧,我们党要是没纪委,能揪出那么多贪官么?所以呀,纪委就是好,只是你们这个纪委,对下面老百姓的态度还有点问题,今后要注意,比如今天,我们这些党员来了,来到了你们纪委,这是回到了娘家呀,你们什么态度?关着门不回应我们,害得我们上跑下,下跑上,我今年都八十六岁了,经得起这么折腾么,我要是死在你们这里,你们禾得下地?那不是自找麻烦么?再说,你们连烟也没准备一支,这是待客之道么?我们农村人都知道,家里来客人了,要递烟敬茶,要招待饭食,你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点道理也不懂,说不过去呀!”

  小陈说:“积爹,我和林副书记都很忙,您老人家还是说正题吧,别扯欠吧里了。”

  积爹说:“你这个小陈伢崽呀,还是嫩了点,我在讲话,你怎么可以打断呢,是我讲的不好么?我讲话是不许别人打断的,你看看,我带来了这么多党员,他们多乖,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听我讲话,你们的林副书记也坐在那里认真听我讲话,就你猴急猴急要打断我讲话,小陈伢崽呀,你要讲点素质啊!”

  林副书记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插话说:“积爹呀,您老人家要理解小陈,他不是要打断您的讲话,他是在提醒您老人家快转入正题,不然就会耽误您老人家吃中饭的。”

  “那好吧,那我就讲正题吧,我们是来告状的,是来告艾主任的,他过去是我我们老南山村的村主任,一直不干净,是个贪官。现在,我们村和秀水村合并了,他还是合并后新村的村主任候选人,我就不知道,我们党为什么就舍不得这个贪官,为什么要重用他?好吧,我的讲话完了,大家鼓掌欢迎!”

  辛杜带来的那群党员真的鼓起了掌。

  林副书记说:“你们来这里告状都告了四年,我们也调查了你们反映的问题,还委托你们镇上的经管站清查了你们村上和屋场里的账目,结果都表明,你们的艾主任不是个贪官,他是个清官。你们再要是揪住他不放,他会去法院起诉你们诬告罪的,我们是法治社会法治国家,不是黑社会黑国家,你们不能随心所欲。”

  林紫说:“林副书记,话不能这么说,你的话代表组织,我们的话代表群众,毛主席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毛主席还说过,我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而且把要相信群众摆在前头。我们这些党员就是代表老南山村群众的,我们说艾主任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武广铁路经过我们屋场,征收款有四五百万元,钱都到哪里去了,我们群众没见到钱,倒是看见了艾主任家的别墅,俗话说,小媳妇不看卢锅里的粥,只看身上的肉。”

  林副书记说:“你们举报要有证据,不能瞎说,更不能给人戴高帽子。你们武广铁路征收款的去向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还张榜公布在你们礼堂的墙上,你们就没见过呀?你们不要看到艾主任家住进了别墅,就说他是贪官。我们党早就允许党员发家致富了,艾主任发家致富又没损害你们村里的利益,碍你们眼睛了?”

  林紫嘟哝道:“反正我们就是看不惯,我们屋场里十二个党员,就他冒尖,难道不应该削削他。”

  林副书记说:“不是削削他,而是要学学他,学*的学。”

  辛杜说:“林副书记,我们这次来是有证据的,艾主任去年从农业局弄了两万元钱的棉花补助款,没分给我们村民,而是把它放在屋场里出纳那里,那个出纳是他房关里人,他是准备风声过后,就把这笔款子放进荷包里的。”

  林副主任说:“真有这事?”

  辛杜说:“确有此事,如若不实,就算我诬告,我就去承担法律责任,让法院处分我。”

  林副主任说:“你们那里种棉花吗,有棉花地吗?”

  一个叫怡宝的党员说:“我们那里还是集体时期种过棉花的,近来三十几年就无人种棉了,我们只种蔬菜自己吃。”

  林副书记说:“这么说,这个事实也清楚啦,你们那里不种棉,你们村民自然不能得到棉花补助,艾主任是以这个名义要来资金的,他是不是要搞什么建设项目?他没把钱放到自己荷包里,而是放在出纳那里,怎么能说他是贪污呢?”

  辛杜说:“林副书记呀,话不能这么说,至少,艾主任是有贪污动机的。再说,即使我们不种棉,他是以我们的名义套来的钱,也应该分给我们呀,怎能独吞呢?”

  林副书记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问过艾主任没有,他把钱放在出纳那里是要做什么?”

  怡宝说:“我问过他,他说是要给屋场里修篮球场的。”

  林紫说:“我也问过他,他说是要给茶盘庄小组的,他们那年修塘坝亏欠了二万多元钱,是去补眼的。”

  林副主任说:“那不就结了,他也没有贪污动机呀!”

  辛杜说:“他还是有问题的,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林副书记你也帮我们想想,想出来了我们再来告他。”

  林副书记说:“你们还有事么?”

  辛杜说:“今天暂时没事了,算是告一段落了,明天再来。”

  林副书记说:“明天还来呀,有话不如今天一起说完,告状又无人发工资给你们,省得耽误工。”

  积爹说:“没事没事,我可以天天来你们纪委,反正在家里无事可做,来你们这里还可以蹭顿饭吃。”

  林副书记说:“那好吧,现在去食堂吃饭吧,我们明天就派人去你们镇里调查这件事。”

         9

  第二天,县纪委果然派来了两个人到镇里调查,国家拨款都要经过镇财政的账,他们在这里查到钱是由县农业局拨来的,钱是南山村领取的,经手人就是艾主任。纪委的人又找原来在南山兼书记的那个叫季子的干部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就去了艾主任那个屋场,找了艾主任,找了那个出纳,得到的结果就是钱还在出纳那里,是用来填补茶盘庄修塘坝亏欠的。

  纪委的人回去了,把情况汇报给林副主任,林副主任认为艾主任没问题,就把这事情束之高阁了。

  过了两天,辛杜看见县纪委还没动静,艾主任还是风风火火,他心里就着急了,急忙把屋场里的党员邀到积爹家里去想办法,大家议来议去,最后意见就是去告艾主任没有专款专用,一定要把这个艾主任拉下马,把他的名字从选票上抹掉。

  在派谁去告状的问题上,大家也取得了一致意见,那就是不派党员去了,而是派一个非党老人去,叫他手提一瓶农药,威胁一下县纪委的人,如果不处分艾主任,不把艾主任名字从选票上抹掉,就喝农药死在县纪委。

  辛杜选中了枫爹,枫爹七十三岁,是个老一中生,读了几句书,能言善辩。更重要的是,枫爹对艾主任怀有深仇大恨。

  辛杜来到了枫爹家里,拿出两条精白沙的烟递给枫爹,把他们党员研究的事情说给枫爹听,叫枫爹出任告状的角色。

  枫爹说:“你们叫我去告状,有工资么,谁给钱我?”

  辛杜说:“当然是有工资,而且由我来付,只是这工资你自己也要负担一少半,因为你对艾主任怀有深仇大恨,早就想把他告下来。”

  “也是啊,这也合理啊,”枫爹沉吟着,“这样吧,我呢,一天负担六十元钱,你们呢,一天负担一百元钱,行不行?”

  “行,成交!”

  “还要说好啊,还有差旅费生活费你们也是要出的,一天还要三十元钱,这不多吧?”

  “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

  “还有啊,事情成了,要有奖励的,我也不要多了,就要两千元钱,这也不多吧?”

  “这也不多,合情合理!”

  “那好,做一天事先付一天钱,你付一百五十元钱给我,还有二十元钱是买农药的,我明天一早动身。”

  第二天一早,辛杜就开着车把枫爹送到了县城,他是便路,天天都要来接送儿子读幼儿园的。在街上吃过早餐,辛杜又把枫爹送到了县纪委的门口里,然后就回去了。

  枫爹一屁股坐在县纪委办公室外边地上,手里拿着一把敌敌畏的农药瓶子。楼道里静悄悄的,枫爹就把眼睛闭上养神。

  过了好一会,搞卫生的洪妈来了,她看见林副书记门口地上坐着一个手拿农药瓶的老倌子,就问他说:“你这个老者,有嘛事想不开呀,还跑到纪委来寻死了,谁得罪你啦?”

  枫爹瞪着眼睛看了洪妈一眼,没搭理她。

  洪妈一边擦地一边说:“别想不开啊,好死不如孬活着,死了就是烂一只烧茴,值得么?你总不会是个绝户吧,总不会是个孤老吧?”

  枫爹听到这里就火气来了,他大声地说:“你才是绝户才是孤老呢,我儿孙满堂,怎么会断子绝孙?”

  洪妈把手一挥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来这里告状的人,大多是断子绝孙的,我还以为你也是呢。”

  枫爹就不做声了,继续闭着眼睛在那里养神。过了一会,纪委的人就来上班了,林副书记是第一个到的,还在楼道那头,他就看见了门口坐在地上的那人,心想,今天又没好日子过了。

  林副书记走到门口,拍了拍枫爹的肩膀说:“您老人家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药瓶?”

  枫爹打开眼睛看了林副书记一眼说:“你是不是纪委的林副书记,纪委的林副书记是不是你?”

  “就是就是,您有事吗?”

  枫爹就抱着林副书记的腿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林副书记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就不活了,我就喝农药死在你们纪委这里。”

  “那您也是要起来啊,也是要抹干眼泪说事啊,您不说事,我如何为您做主?”

  “那好,我就不哭了,我就说事,但我不起来,就坐在地上说。林副书记你先说说,替不替我做主?”

  “老人家,您要清场,现在早就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您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做主。”

  枫爹又哭了起来说:“林副书记你说屁话啊,你么时看见人民当家作主了?人民当家作主就是人人当家作主,真要是人人当家作主,那岂不是乱糟糟的无法无天了,过去是皇上作主,后来是毛主席作主,现在是总书记作主,我要你替我作主,无非就是要你代替总书记为我作主,不然我就去北京了。”

  枫爹这样七绕八绕就把这个林副书记给绕进去了,一时无话回答枫爹,他拿着钥匙开门,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林副书记想了想就说:“老人家您总要做个自我介绍吧,总要说事吧,不然的话,我如何判断?”

  枫爹说:“我叫枫南,年轻的时候,别人叫我疯腩,现在人家看我老了,都叫我枫爹,我的老家在南山村,现在又叫秀水村。不是我为老不尊啊,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我是来告状的,告我们村的艾主任,他不是贪官,但是,他是个强奸犯,还是个专款不专用犯。”

  林副主任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辛杜他们变换了一种手法,派来了一个滚刀肉,要和纪委血战到底。

  林副书记说:“好吧,我听明白了,您起来吧,进屋里去坐。”

  枫爹说:“林副主任你既然听明白了,那就给个说法吧!你要是不给说法,我就是死也不会进屋去的。”

  “您这不像样啊,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纪委的人欺侮上访者呢。”

  “知道就好,知道就答复我的话。”

  林副书记真是没法子了,他说:“强奸案子你要去公安局告发,至于专款不专用犯,现在还没这么一个名词,是您老人家生造的吧,您也是太搞笑了!”

  枫爹说:“林副书记你严肃点啊,这可是纪委啊,是不能搞笑的。就算告他强奸犯我找错了门,那他专款不专用你们纪委总得管吧?”

  “您是不是说那两万元钱的事情?”

  “就是就是,林副书记就是聪明,就是麝香!我可不是说他艾主任贪污啊,我不像辛杜他们那样愚蠢,我就告他艾主任专款不专用,你们纪委还能庇护他吗,纸还能包得住火吗?”

  林副书记一下子就懵了,觉得这个老农民还真是不简单,他说艾主任弄去的那两万元钱不是专款专用还真给说准了,这样的事说大能大,说小能小,就看你如何去说它。

  枫爹说:“林副书记你说说,艾主任弄去的那两万元钱是不是没专款专用?如果没有棉花地而弄去了棉花补助款,那就是套取国家项目资金;如果是弄去棉花款合法,那就应该分给农民,总之,都是艾主任有错,他理应受到处分。”

  林副书记说:“那是那是,我们纪委一定给予艾主任处分,枫爹您就回去吧,事情说清楚了,我也答服了。”

  枫爹说:“林副书记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艾主任犯的错误不是一般的小错误,是非常严重的大错误,这样的人是不能担任我们秀水村村主任的,你们纪委要撤销他的村主任竞选资格。”

  林副主任说:“没这么严重吧,艾主任也是好心办坏事,这与村主任竞选有嘛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这是弄虚作假,这是人品问题,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我们秀水村村主任,莫带坏了样。”

  “枫爹呀,您真是老了,现在,艾主任这种做法很流行,许多人想要为家乡办点实事,都是这样想办法套国家项目资金的,只要不弄到荷包里去,国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像您老人家这么认真?”

  枫爹说:“林副书记呀,不是我不开窍啊,实在是你不开窍啊,我这样说只是一个说法,一个借口,我的目的就是要艾主任不再是我们的村主任了,他若不是村主任了,我将哑口无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又是明白人,就没必要深究了。

  林副书记说:“枫爹您回去吧,我们研究研究,然后再给您一个答复,时间是三天,行不行?”

  枫爹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天后我还是提着农药瓶来,如果没达到我的目的,我要么就死在你们纪委,要么就提着农药瓶去北京告状,我去找*主席。”

  枫爹提了农药瓶往回晃去,如入无人之境一样。

  10

  林副书记把钥匙从锁孔里抽出来,转身去了向书记办公室,他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件小事了,自己必须向向书记汇报,向书记听了汇报后,叫他开纪委党组会研究做出决定。

  党组会研究的结果是动员艾主任退出竞选,他们打电话到镇里,叫来镇纪委书记,也叫来了艾主任,党组成员和他们二人集体谈话。

  林副书记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然后就说了纪委党组研究的决定,艾主任听后说:“我不服啊,我们的组织还叫组织吗,听任几个地痞流氓的恫吓,他拿鸡毛当令箭,我们的组织也就把鸡毛当做了令箭,竟任由他们操控!”

  林副书记严肃地说:“艾主任你说话要注意措辞啊,谁是地痞流氓?你们屋场里那群党员是吗,枫爹是吗?他都七十几岁了,种了一世年田。再说,你的事原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民不告官不究,民要告官必究。你这还不单单是民要告的问题,他们的意图就是将你拉下马,你要不下马,我们纪委还办不办公,是你们秀水的纪委吗?”

  艾主任说:“我下马没关系,就是村里的副书记不当了也没关系,只要村里把欠的我十几万元钱还给我就行了。”

  林副主任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这些年你搞工程赚了不少钱,难道与你的地位没关系吗?辛杜为何打皮钻眼要当村主任,不就是想要一个平台吗?现在许多农村干部都是这样子,你能免俗么?”

  艾主任不说话了,因为他无话可说了。

  镇纪委书记做和事佬说:“艾主任你就听林副主任的话,让一步吧,你们那个村太复杂了,你就是选上了,工作起来也会是困难重重的,还不如退一步说话。”

  艾主任说:“好啊,我同意啊,我服从组织啊!但是,我不服气,我搞钱是为谁,是为我自己谋利益吗,放到我荷包里去了吗,我还不是为了茶盘庄那一组的村民。”

  林副书记说:“艾主任不是我要说你啊,你呢,人又吃了亏戏又不好看,你就不知道要把关系搞好一点呀?你看看,你们屋场里包括你十二个党员,有十一个是搞你路的,你自己是不是也搞你的路我就不知道了,你在屋场里都成孤家寡人了,是你不喜欢十一个人呢还是十一个人不喜欢你?”

  艾主任说:“林副书记呀,我真是惭愧,这件事情我说不清楚,真要说清楚,起码要说三天三夜,要从我爷爷一辈说起,您也是从农村里来的,您也知道,农村里是很讲宗法关系的。而且在农村党员看来,宗法关系比党章都重要。”

  艾主任这样一说,一屋子人陷入了沉思,因为大家心里也明白,艾主任没说瞎话。

  11

  镇纪委书记回去后,把县纪委指示传达给张书记听,张书记就叫李副书记打电话给执子,说是已经劝艾主任退出了村主任的竞选,秀水村村主任的竞选只剩下两个候选人了,一个是盘木,一个是辛杜。

  消息传到辛杜的耳朵里,辛杜很是高兴了一阵子,目标在一步一步达成,自己上了村主任竞选名单,还把艾主任拉下了马,终极目标是当上村主任,这个目标还遥远么?

  艾主任是辛杜最强大的竞争对手,现在,艾主任退出去了,剩下一个盘木,辛杜想,至少可以和他打个平手。将来倘若真的是个平手,那怎么办呢?用一句粗气话说,那就是茶叶上面一坨屎,大家搞不成。

  正式竞选的日子还有七天时间,在这七天时间里,辛杜一刻都没闲着,他张着一副笑脸深入选民和他们攀谈,手边有零碎活还帮人做点活,到处许诺,说只要是他当上了村主任,他就可以帮谁弄来低保,或者帮谁家搞定宅基地,或者帮谁家建个赚钱的小型工厂,或者可以把谁家妹子介绍到广东那边去赚钱。

  有一天,辛杜遇到了老南山的老书记奎爹,奎爹说:“辛杜伢崽呀,你只怕是?涌醇??慵叶?系?。俊?/p>

  奎爹这样一问,辛杜就懵了,这二老爹是谁啊,到底是祖父的弟弟还是祖父的叔叔呢?

  辛杜就问:“奎爹呀,您老人家见过我家二老爹?”

  “应该是见过吧,不过,我那时候也还小,十二三岁吧,只知道你二老爹那时候名声很大,谁家夜里孩子哭了,大人就拿你家二老爹的大名来吓他,一吓果然见效。”

  “奎爹您这是褒我二老爹还是贬我二老爹啊?”

  奎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时候,人们背地里都称你家二老爹是歹人,你不错啊,功德超过了你家二老爹,你家祖坟一定很旺,代代出熬人。”

  辛杜的脸终于红了,他才意识到这个老不死的奎爹是在变作法子骂他,要不是临近竞选,他就会一坨子让奎爹的脑壳开瓢。

  正式竞选那天,秀水村分做七个组,镇里派来了十四个干部,每个组二名,村里也抽出七个代表跟组,这七个组就分到各个屋场里去找选民投票。

  如今农村里的选举也是一个创造,开不成一个选举大会,筹备组只能端着票箱挨家挨户上门找选民投票,选民不在家的就委托别人投票,有的人手里甚至有二十几张票,他的意志就是那二十几人的意志。

  秀水村一共有二千四百二十六名选民,结果是盘木得票一千一百七十五张,辛杜得票一千一百二十四张,还有一百二十七张票选择了弃权或者作废。

  盘木和辛杜的票数都没有过半,选举流产。

  辛杜上蹿下跳要重新选举,他找到执子说:“执子伢崽,你要快点重新组织选举,而且你要保证让我当上村主任,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我不是烧你的屋就是杀你的人。”

  辛杜的眼睛血红血红,里面全是凶相,执子从那里读出了一股杀气,他自己毛孔里潜伏着那些野蛮爬虫立即被激怒出来了,他把脑壳一枉,说:“你要怎样咯,我又不是你家的书记,你想要重选就重选,你说有我好看的是什么意思,是拿棍棒打还是拿刀杀?”

  辛杜说:“执子伢崽你少讲点狠,你要是不帮我弄到村主任位子,我就放火烧了你家别墅,或者把你劈成两半。”

  执子说:“那我就去县城机关幼儿团把你那个崽种剁得四翼八块。”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讲越狠。

  辛杜说:“执子伢崽你不要讲狠,将来我们二人是要共事的,这样的羊叉角如何领导秀水人民群众,这样吧,你为我做两件事,一件是去镇里要求再次选举,这符合选举法。再一件是动员盘木退出竞选,只留我一个候选人。”

  执子说:“你真是异想天开啊,选票上只你一个人名字,那还不如把这村主任给你当好了,那也不符合选举法啊!”

  “那好那好,候选人名字还是两个,我们分任务去动员选民不投盘木的票,就说他是个商人,无心发展我们秀水。”

  执子去了镇里,找到张书记汇报了辛杜的要求,有理的无理的统统说了一遍,张书记不置可否,只说:“你们的事情应该找李副书记汇报,他是你们村的联点干部,你找我汇报他会有意见的。”

  12

  秀水村村主任还要不要重选呢?镇里领导一直没开口,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他们的对策就是一个‘拖’字。

  辛杜在秀水村各个屋场里跑,反正就说一件事,这个村主任还要重选,不选是非法的,选是合法的,而且只要重选,他就一定能够当上这个村主任。

  秀水村的选民可不买账了,杨爹在杨家屋是个很有威信的老头,他逢人就说:“我家里有六张选票,谁要是再发选票给我来祸害我们家人,我就当着谁的脸把选票撕烂,你们大家还选么?”

  听他说话的人就说:“我们也是一样的,我们不要这个权利,他发我选票,我就撕他选票,让他没面子。”

  石头哥在海屋场是个头儿,他逢人就说:“我家里有五张选票,要我们选举也可以,一张选票五百元钱,谁给钱我们就投谁。”

  听他说话的人也都说:“对对对,我们就要钱,选一个村主任又不是选国家主席,搞了一轮又一轮,太没名堂了,我们家的票可不是五百元钱一张,我们要一千元钱一张。”

  石头哥听后就暗自发笑,他胆子大,没想到别人比他胆子还要大,口气还要大,张口就是一千元钱一张选票。

  这个趋势预示着今后村官的选举方向,你要是没钱,就当不了村官,钱和权就这么紧密地结合了。

  辛杜气得像疯狗一样开始乱吠了,他逮谁咬谁,只要谁不迎合他说话,他就猛力咬你一口,给你身上留下几个牙齿印,甚至埋伏着狂犬细胞,最后要了你的命。

  他天天去镇里找李副书记结皮,要求秀水村重选村主任,李副书记说:“辛杜你要清场点,重不重选不是我说了算,你找错人了。再说,你起这么大劲干嘛?重选就一定是你呀,要是你和盘木又不过半数怎么办,还要重选么?我可以预料,你们村如果还要选,你们二位的票数都不会过八百,弃权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家心仪着艾主任哩,不看好你们呢!”

  李副书记的话把个辛杜气得要死,他放出狠话说:“李副书记你别推卸责任,这个重选村主任,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你是我们村联点干部,这件事我就找你,你要是不搞重选,我就拿刀杀了你的家人,烧你家的房子,你就走着瞧吧!”

  辛杜说完就走了,回到村里找到执子和盘木说:“执子伢崽你是书记,盘木伢崽你是副书记,我告诉你们,村主任还是要重选,而且你们要做好选民工作,让他们选我,你们如果不重新选举,我就会杀了你们,你们如果没把我选上,我也会杀了你们。”

  执子说:“辛杜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为什么要杀我,又不是没选你,你选不上也怪我吗?”

  辛杜说:“那好,那我就把为什么要杀你的道理讲透,当初我们是讲好了的,我帮你搞到书记一职,你帮我搞到村主任一职,我做到了,你做到了么,你没做到,我为什么不杀你?”

  盘木说:“那我呢,我没沾你没惹你,为什么也要杀我?”

  辛杜说:“你个盘木伢崽真是个芋头,你在外做着生意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村里来竞选村主任,就冲这点我就要杀了你。”

  把几个人威胁了一番,辛杜就跑到县纪委去了,林副书记看见他就脑壳疼,他说:“辛杜你怎么又跑来了,你们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艾主任放弃了村主任的竞选,你还不满意呀?”

  辛杜说:“林副书记你们纪委屙屎不擦屁股的啊,怎么就完了呢?艾主任还没受到党内处分的呀,你们纪委为什么不处分他?你们要是觉得他不该受处分,那我就去市里省里问问你们做的对吗。”

  林副书记说:“我们没说不处分呀,你怎么这般性急呢!”

  辛杜说:“我不性急成吗,我没选上村主任,他在暗地里笑话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唱歌,早上爬起来就唱歌,声音又不好听,鬼哭狼嚎一般,腌?死了!”

  辛杜的狠话一放出来,执子心里还是忐忑不安,任何事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找到艾主任就问起辛杜的脾气来,艾主任说:“我讲件事给你听吧,辛杜有一年老是欺侮我们屋场里刁侃,这个刁侃又是个老实疙瘩,就任由辛杜欺侮,刁侃的满老弟叫吾矮子就打电话给辛杜说,你为什么老是欺侮我家大哥,你不是生了两个女儿才生一个带把的吗,我打你不赢总打得你家那个小带把的赢吧,今后再要是看见或听见你欺侮了我家大哥,我就杀了你家那个小带把的。老子光棍一个,仰着有条腩,铺着腩?右惶酢H耸怯腥砝叩模?岚?泳妥プ×诵炼诺娜砝摺!?/p>

  执子也是个聪明人,他听懂了艾主任的话。

  县纪委要处分艾主任的指示在一级一级传达下来,他们的程序是先听取基层党员的意见,然后做出决定。在镇里的时候,张书记就对李副书记和镇纪委书记说:“你们二人一起去秀水开个党员会,一起把重新选举村主任的事情讨论一下,尽量做到既不违法又不违背群众意见,我知道这很难,那也没办法。”

  张书记划这么一个圈,就自己走开了。

  执子打电话给艾主任,叫艾主任通知南山片的党员开会,党员问艾主任开什么会议,艾主任说:“讨论处分我呀,你不知道呀。”

  究竟会给艾主任一个什么处分呢?谁也不知道,就是重选村主任一事,也是仍在路上,还没完结。

  秀水人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