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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霄红
 
 
修改时间:[2016/04/14 11:07]    阅读次数:[501]    发表者:[起缘]
 

  居住的小区大门外,立着一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自小到大,由于知识面的局限,所能认识的植物也不多。不知为何?每次从小区大门路过时,总会情不自禁的看看那棵树,它驼着背,弯曲的身子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故事。

  我是孤傲的人,不喜欢别人的故事。但它不是人,而是棵树,我喜欢它为树的淡然,喜欢它面临瑟瑟寒风的那份坚强,喜欢它追寻生命意义的执着。相比之下,我更显得渺小,或许连一片叶也不如。站在远处,把它当做情人一样的看待,深情的目光掠过每一片树叶,在那凹陷有致的脉络上,写下我永不褪色的柔情。

  我站在它的远处,它站在我的远处,人世的风霜在我们之间流淌。想想那瞬间的繁华,如今沧桑又该怎样抚平记忆的褶皱呢?什么也没付出,一如我这个孤独的观赏者,久久的伫立,却换不回它一世的美丽。

  风为什么不起呢?难道蒲公英最后的祝福感动了它们?此刻,我的等待只为那一阵阵微风,吹凉我的面庞。不仅仅是为了自我恣意的亵渎,更为了它那染绿了我生命的婆娑之舞。它的每一个颦笑,仿佛都是在向我证明它的快乐。对于我这个忧伤人来说,我更爱那些枯黄的枝叶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闭上眼,没有节奏的摇摆,相互的触碰,共同奏出了一首生命之曲。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所追求的清净音乐,没有乐器的污染,更没有人声的亵渎,多么的美妙,恰如我那不眠的红影,直落云霄。

  不知它在这条喧闹的马路孤独了多久?一棵树,静静的傲立天穹下,无视汽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只在乎弥漫的烟尘是否会铺满自己的苍老的身躯?在多年以前,它应该是在某个森林里,在千千万万棵树中争夺那有限的阳光,因而,不停的生根,不停的发芽,在自然界中坚强的活着。可如今,错节的盘根被埋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甘甜的水分变成了咸涩的污水,芬芳的泥土被生活垃圾所替代。尽管如此,环境的艰难并没有打倒它,而是站直身子,傲视这些生命的创造者。

   它的伤口还在痛,枝桠处是一条条整齐的伤口,僵硬的伤疤附近长出了一条条粗大的枝条,就在枝条的末端,千红之绿开始泛出生命的本色。我垂下头,为你的伟大惭愧不已。

   你相信吗?在你的生命里,我曾经是一棵树啊!我长在你的对岸,隔着一条永不干涸的小河,每当河水漫过你的笑脸时,我都会在翠柳的陪衬下,自卑的倾慕着你的不世之美。

  在我的脚下,也许有颗种子正在发芽,它在我眼泪里挣脱了自我束缚,但它却永远也钻不出厚重的土地。我是多么希望它能长成一棵树,像你一样勇敢,不辜负所有的期望。可我懒惰的脚站在原地,它冲不出我的记忆,冲不出我的伤悲,冲不出我的人生。

   既然那颗我给予了希望的种子不能破土而生,那就让我暂时替代它行使树的权利。我站在那棵树的对面,一动也不动,行人异样的眼光注视着我,然后便是哑然一笑。他们应该是在嘲笑我的痴傻,嘲笑我的呆木,嘲笑我为人的古板。他们懂一棵树的尊严吗?不,他们只是树荫下的乘凉者,而不是树叶下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而我可以,并不是我比他们优越,而是我懂得怎样尊重一棵树?

   一棵树,就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它比我更纯洁,没有欲望,只在自然规则里努力且艰难的活着。是的,它懂得什么是生命,它懂得什么是死亡?而站在它对面的我,只是一具失去了死亡资格的行尸走肉,任何人都可以讥笑我,都可以践踏我?

   我是如此的麻木,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理想。流年似水,永不柔情。我站在时间的深处,感慨岁月的无情,那些蹉跎的光阴至今在哪里喘息呢?我的脉搏有些急躁,似乎在寻找一处归宿,如一方黄土,一寸树荫,一片绿叶。举目望去,天蓝而深邃,无穷的浩瀚震撼了我弱小的心。假如我还有来生,我定要做棵树,守候云影,守候红霄,守候那永不褪色的翠绿、

  天渐凉,空旷的街道更显冷清,我蜷缩着身体,开始对眼前那千篇一律的舞姿心生厌倦,一遍遍的重复,左右上下,摇来摇去,简简单单,它们却在坚持,以为遇上了一位真正的知音。而我呢?却站在它的远处,不以为然的对它的生命之舞评头论足。

   扪心自问,我有什么资格去审视别人的美呢?我连自己的丑也无法接受,怎么能用自己的双眼去拼凑别人的美丽?也许那棵树的美丽并不在此,仅仅是因为我的自私,它就在寒风下为我演绎着最后之舞。

   它快要死了,枝干的水分被我的皮肤汲取,树叶的绿色被我的眼睛染黑,错乱的枝条被我的思绪折断……在它面前,我是个罪人,我愿意放下自由,躺进它的怀抱,化成一棵树,在缭绕的云烟里疯狂的生长。

  多想抱着它,感受它的温暖。终于穿过了马路,来到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它俯身打量我,颇显窘迫,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终于,它笑了,还是那么的美丽,如同我记忆里的笑靥,带走了你远去的背影,只为我留下了一季的红霄。

  我愁眉紧锁,为放弃了一树的树荫而懊悔不已。迈着惆怅的脚步,我徜徉在它给的日子里,细爵幸福的味道。

  树上的叶落得已经差不多了,在我停留的这段时间,它们落在我的肩膀上,头发里,衣服上,唯独没有划过我的指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弯下腰,随手捡起一片叶,转身,向我的生命之树前进。在那里,树的绿影会折射出它身体的轮廓,染红我那片寂寞的云霄。

  二零二三年一月二十四日于成都 竹鸿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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